秘道之中，玉凤凰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向前，同道中七弯八拐，竟然好像一个地下迷宫一般，许久之后，两人来到了一间石室前，玉凤凰按动机关，其中竟然别有洞天。
季舒容蹙眉走入其中，一眼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玉凤凰紧随其后，率先开口：“如你所见，这里就是当年的夏朝地图，也就是现在的十国地图。”
季舒容如果现在还把面前的老者当真是一个普通的妇人，那就真的是不对劲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君无极会对她如此尊重。
“你是……夏朝的后人？”
玉凤凰点头，双眸将季舒容从头扫到了脚，最后伸手将长袍撩起，双膝下跪，声音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果然是目光过人，臣，玉凤凰，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
季舒容有点蒙，眉头蹙得死紧，二话不说先把老人家扶起来，这才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但是这个太子妃……”
玉凤凰的眼中流淌着点点光芒，定定凝视着季舒容，这才道：“无极尊主是我夏朝唯一流传下来的帝君血脉，是我夏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您自然就是太子妃，假以时日天下大统，您就是皇后！”
说这番话的时候，玉凤凰的严重有一股灼亮的火焰在燃烧，说不出的狂热。
这样的玉凤凰季舒容并不喜欢。
或者说，这样将君无极推上了太子之位，一心想让他复辟前朝，好重塑辉煌的所有人，她都不喜欢！
季舒容眼神清冷，声音淡薄，冷冷道：“我想你搞错了，止水并不是什么太子殿下，我也不是什么太子妃。”
玉凤凰一愣，眉头拧紧，道：“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开始在准备复辟皇朝的大业了么？”
复辟皇朝？
季舒容冷冷一笑，道：“本城主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个消息，但是无论是本城主，还是本城主的夫君，从来没打算要复辟大夏。”
“什么！”玉凤凰吃惊，身躯有些不稳地后退了两步，半晌好像一个看着孩子的长辈，冷冷道，“太子妃殿下，您可不要急太任性了！”
“任性？”季舒容挑眉，眼中的光芒讽刺而又凛冽，“到底是谁在任性？将这样的事情强行附加在一个孩童的身上？我们可不是你们的工具，更加不可能替你么复辟什么夏朝，夏朝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不应该继续执迷不悟！”
玉凤凰眼底的光芒因为季舒容的这番话快速黯淡了下去，连带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中昏暗的气息中，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季舒容，冷笑道：“这是太子殿下身上无法逃脱的责任，神圣而又伟大，从太子殿下一出生到现在，他都无法摆脱！难道说，你们当真要把当年的血海深仇都忘记么？我这里可是有着仙主们亲手写下的血书！你们当真要做这样不忠不义不之辈？”
季舒容觉得自己是脑残了才会跟玉凤凰套路这种事情，她微微抬起下颚，气势嚣张而又锐利，不屑道：“狗屁不忠不义，本城主为什么要对他们忠义？”
“你……你竟然忘记了老祖宗的话，你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妃！”玉凤凰被季舒容这么一番话气得胸膛微微起伏，如果不是碍于季舒容的身份，或许她早已经一棍子敲了上来。
季舒容撇嘴道：“不好意思，在我来看，根本没有什么老祖宗，从你们为了复辟就将一个几岁的孩子逼到那种地步的时候，我就没打算要尊重你们。”
玉凤凰一愣，眼神闪了闪道：“那一拨人居心叵测，并不是保皇派的人，他们死有余辜！但是，太子妃，你今日的所言所行，的确是有失偏颇。”
玉凤凰顿时就明白了季舒容所言为何人，立刻解释道。
只是在季舒容看来，无论是这一波人，还是小时候囚禁了君无极那一拨人，都一样的可恶。
“难道说，你们的目的是不一样的么？”季舒容冷笑着打断了的玉凤凰，“听好了，本城主之所以要角逐天下，并不是为了复辟什么什么大夏，只是为了让我心爱的人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你们不是要利用他么？那个黑衣人不是要杀他么？四国的帝君不是忌惮于他么？既然如此，你们都是威胁，那就一个一个慢慢铲除不就好了。只要胆敢阻挡本城主的路，本城主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区区一个祖宗算什么？更加别说是你们这些顶着忠义君臣之道，实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私心的人？”
多么倨傲而又嚣张的一番话！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季舒容的声音极为凉薄，透着刺骨的寒冷，那睥睨着玉凤凰的眼，更是气势翻滚，峥嵘逼人。
如果不是玉凤凰早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或许静静只是她的一个眼神，都能够让她臣服，失态。
眯了眯眼，玉凤凰向前一步，苍老脸上透着一股早已经浸透到了灵魂之中去的倔强。
“我们并没有私心！我们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私心！为了夏朝的能够重新崛起，我们神鹰谷在这样的不毛之地已经等候了三百年！三百年啊你明白那什么概念？多少袋神鹰谷的子弟，甚至连这片山崖都没有离开过？”
她的话透着心酸和沧桑，还有一股怨恨。
这股怨恨是对自己的命运，也对这些来他们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坚持！
角逐中原，再次君临天下！
这样的愿望，当真有希望可以实现么？
季舒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老太太会是如此的坚持，只是这样的愚忠，当真有效么？
人活着，就是要活在当下。
君臣之道中固然重要，但是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赔上了多少代人的青春和鲜血，这样值得么？
季舒容眼底那一份对玉凤凰的不悦也收了起来，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群可怜之人罢了。
有的人活着，为了信念。
有的人活着，为了忠诚。
有的人活着，为了追求。
而眼前这一拨人的，延续了三百多年的血脉，仅仅只是为了哪一个虚无缥缈的辉煌和过去，何其可悲，又何其令人尊重。
就是因为他们耗尽了一切为了这个目标，所以自然也要求别人和他们一样。
只可惜，她季舒容不一样，君无极，也不一样。
眯了眯眼，季舒容缓缓道：“这个天下，本城主是夺定了，但是不是为了大夏。所以，老前辈，你也可以坚持，也可以执着，但是到底是为了夏朝，还是为了眼前真实的幸福，你应该好好考虑一番。”
玉凤凰怔了怔，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季舒容叹了口气，蹙眉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么？玉珏对你的渴望？如果我没猜错，玉珏应该是你玉家最后的血脉了，是么？为了守住这个地方，为了等待着王者归来的号令，你们寸步不离，但是这样又如何呢？你们的赤诚之心的确值得我敬佩，甚至是尊重，作为一个臣子，你毫无疑问可以名垂青史，但是作为一个长辈，你就是豪不负责。”
玉凤凰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连脚步都虚浮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咬了咬牙，冷冷道：“你懂的什么？！”
这么些年以来，这个就是她的期盼，就是她的执着和追求。
而这样的火焰，也应该由她的手上，转交到后辈的手上，并且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季舒容和玉凤凰，心中忽然有些哀凉，蹙眉道：“现在的狼牙他们，只是你们后面收养的人是么？难道说，就连你最后的玄孙的幸福，你也想要剥夺么？”
玉凤凰没说话，眼神却透露出了些许玄机。
季舒容摇了摇头，道：“前辈，我知道你的心中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否则这件事情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告诉玉珏呢？因为你也怀疑，从自己女儿、孙女等等死亡上面开始怀疑，这样渺茫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对么？”
玉凤凰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酝酿。
而季舒容轻笑道：“前辈，信念固然重要，可是有些时候，家人也很重要。而且，有些事情是可以传承下来，但是有些事情，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么？你想要复辟大夏，可以，但是你也应该问一问玉珏的意见，不是么？”
玉凤凰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那一副江山图。
那里，书写着夏朝曾经的辉煌和过往，那里，可有一代人无法磨灭的美梦。
因为沉浸于过去，所以忘却了去展望未来。
季舒容向前一步，站在了江山图的面前，视线扫过，声音平静道：“前辈，这个天下，我会夺取在手，为了我最最心爱的人。至于君无极会不会做这新的君王，我不会强迫他，因为这一切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他，而不是禁锢他，你懂么？”
玉凤凰被季舒容这番话震惊的愣在了原地，而季舒容将实现从江山图中缓缓收回，最后和玉凤凰对上，微微一笑道：“江山，权利，这一切我想要，但是不是为了主宰生死，号令苍生，而是为了我最心爱的人。”
玉凤凰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眼神有些莫名的晦涩，季舒容摇了摇头道：“其实天地之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自己最心爱的人，才是真正重要的存在。我相信对于前辈而言，玉珏的存在，应该也是超过了你心中所谓的信念和追求，对么？”
玉凤凰眼底的伪装终于破碎了下去，她眼神颤动着看着季舒容，久久沉默不语。
半晌，她才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看出来我真正的意思？”
季舒容耸了耸肩，笑道：“嗯，有没有人告诉你，玉珏很可爱？那种感觉，不像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孩子，由此可见，小时候的玉珏，必定是在你的宠爱下长大的，对么？”
此话一说，玉凤凰忽然有些哑口无言，最终只能笑了笑，道：“对……小时后的她，很可爱。”
季舒容点头，继续道：“如果你当真是为了复辟皇朝不惜一切，那玉珏就应该成为一个和你一样，绝情绝心的人，而不是还在期待着亲情，还在期待着你。你可知道，当玉珏说起你的时候虽然有些气恼，但是那个眸光却是温柔的，她也在想你，很想很想。”
玉凤凰的眼神莫名有些闪躲，唇瓣哆嗦了一下，问道：“她难道不恨我么？”
“恨你什么？恨你因为自己快死了给她找一个靠山找一个归宿么？但是，我的两位师傅也不应该承受你这样的利用，在这件事情上面，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
季舒容的话十分直接，瞬间就粉碎了玉凤凰的伪装，后者睁大眼睛，眼底的震撼无不。
季舒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得不说，玉凤凰将玉珏保护的很好，又或者说，玉凤凰真正将他们叫过来的意思，就是为了玉珏。
什么复辟皇朝，只是她的一个说法而已，为的就是在希望在她百年以后，有一个人能够照顾玉珏。
哪怕，这个照顾是因为玉珏的身上有着利用价值，也不错。
而这里面，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鬼谷二仙。
这两个追求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和他们身后代表的人——君无极！
季舒容缓缓向前走去，用背对着玉凤凰，道：“没错，你们的神鹰谷的确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本城主也不需要利用你们的力量来夺取天下，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来利用我的师傅们，他们都很单纯，爱慕了你一辈子，到老了得到了你的回应，这该死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其实只要你开口，他们会愿意帮你照料玉珏，但是利用人心，着实让我不耻。”
玉凤凰心中很是惭愧，但是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鬼谷二仙会如此盛赞眼前的少女。
她的确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
在与凤凰看来，是否还要复辟大夏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她真正担心的人，是玉珏。
玉凤凰也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无论是一开始鬼谷二仙可以成功将金大爷带走，还是他们后期可以将自己带走，其实都是玉凤凰授意的。
理由很简单，她需要一个人来照顾玉珏，但是有不喜欢玉珏卷入到这么一场灾难中。
对，灾难。
为了这么一场复辟，神鹰谷已经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太大太大……
年轻时，她的心还是会被仇恨所包围，只是年纪大了之后，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可以快快乐乐活下来。
所以，她明知道鬼谷二仙对自己还有情，还是被逼的利用了他们这一点……
不得不说，她这一生都活得极为自私。
以前是为了信念，现在是为了亲人。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玉凤凰道：“关于这件事情……我之后会好好跟他们道歉的……但是，我是真心的希望，太子妃殿下您可以照顾玉珏，可以将神鹰谷纳做您的势力范围之中。”
季舒容没有转身，用背对着玉凤凰，淡淡道：“就算我把他们当做是工具一样利用，你也不介意？”
玉凤凰一愣，时候笑道：“不，你不会的……”
就连金武神雕境都这么欣赏季舒容，这就表示她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这样，神鹰谷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找到唯一生存的机会。
季舒容这才回头，看着那站在版图之前的老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还有无奈。
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说，玉凤凰和她是很像的。
她们同样为答道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同样可以冷血冷清去利用她人。
“如果你恨我对你师傅们的利用，我跟你道歉的。”玉凤凰苦涩一笑，道。
眯了眯眼，季舒容一下子道：“或许，你的道歉你不应该是对我，而是应该对他们。”
言罢，季舒容推开了密室的门，缓缓走了出去。
另外一边，鬼谷二仙一看到季舒容走了出来，同时双眸一亮，迎上来道：“好徒儿，你们聊得怎么样？”
季舒容看着眼前这两张容颜，此时此刻的他们那里是什么江湖上人人敬畏的鬼谷二仙？活脱脱两个大白痴！
只是，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又岂是她一个外人可以说的？
默默叹了口气，季舒容挑眉道：“两位师傅，玉凤凰请您们进去。”
白魔一看自家徒弟的脸色就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他更加担心玉凤凰，尴尬一笑道：“好徒儿，为师等等出来找你。”
一边说，白魔的身影一边哧溜一声就溜了进去，暗仙紧随其后。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两人，季舒容心中有些酸涩。
问时间情为何物，直叫两个师傅变笨蛋……
君无极缓缓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拉入了怀中，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季舒容眼瞳一缩，抬眸看向君无极道：“你知道那玉凤凰只是为了利用师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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