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雨天，真心让人讨厌。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个晚上，苏婉君辗转反侧睡不好。天没亮她就起床了，简单梳洗了一番以后，匆匆赶下楼。
厨房里弥散着淡淡的牛油香味，周清萍听闻脚步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解释说：“小姐，你醒了？麻烦再等几分钟，早餐很快就能准备好了。”
“不用了，我没胃口。”苏婉君看着周清萍的笑容，心里只觉得讨厌：“你说过，今天早上可以找他对质。”
周清萍把煎蛋出锅，捧着盘子走出厨房：“先吃早餐，晚点我再带你去见唐先生。医生说了，他今天的精神比多天好了些。”
“你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苏婉君站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神里慢满满都是厌恶。就差一点点，她就能离开这里了，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唐先生很担心小姐您的身体，请坐下来慢慢享用早餐。”周清萍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也算是威胁吗？就像昨天苏婉君去见左宁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放心，今天我一定会带你见唐先生。”周清萍浅笑说。
苏婉君黑着脸坐下来，抓起三明治大口吃起来。吃得太快她差点噎到，重重咳了几声。
“别急，喝点牛奶。”周清萍细心把牛奶递过去，却被苏婉君一手推开。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玻璃碎了一地。
她讨厌这个女人的关心，谁知道下一秒，又会以怎样丑陋的嘴脸威胁她。
“如果小姐不喜欢牛奶，我再给你准备果汁。”周清萍也不怒，笑容依旧灿烂。
擦了擦唇角，苏婉君不耐烦地说：“不用，我吃饱了，现在可以去找他了吗？”
“可以。”周清萍微微一笑，轻声提醒说。
沿着长廊往里走，两边的墙壁挂满了油画。外面下着雨的缘故，屋子里阴阴森森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等会儿无论小姐有什么问题，请尽量不要刺激唐先生。”周清萍再三叮嘱说。
“不用你多番提醒，我自知分寸。”苏婉君反驳说。
两人的脚步停止在尽头的卧室门口，里面传来医生和护士讨论的声音。周清萍往里看了一眼，提醒说：“医生在进行例行检查，麻烦小姐耐心等一会儿。”
门是虚掩着的，苏婉君的视线落在病床的男人身上。唐永辉在护士的搀扶下，吃力坐起来。
明明来这里之前，苏婉君心怀怨气、铁了心要跟唐永辉对质。但看到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却有一丝丝的不忍。
她无法理解唐永辉对沈家的仇恨，却又忘不了那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料。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很轻易就被与生俱来的情感所牵制。
“进来吧。”唐永辉扭过头，笑着对上苏婉君的视线。
“小姐，你可以进去了。”周清萍轻声提醒说。
四目相对的时候，苏婉君莫名有种揪心的感觉。唐永辉瘦了一整圈，眼眶深深凹了进去，与早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彷若两人。
“小姐，你现在能进去了。”眼看苏婉君一动也不动，周清萍再次提醒说。
“哦。”她木讷地走进卧室里，医生和护士见状纷纷离开。
门被关上的那刻，唐永辉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说：“坐这里，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我。医生说了，我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
情况真的好转了吗？为何近距离面对面，唐永辉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苏婉君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爸，你身体好点了没？”
话落，唐永辉唇角的笑容更深，轻声感叹说：“婉君，我以为你不会再喊我一声爸了。”
千错万错，血缘是不争气的事实。苏婉君从没否认过唐永辉的身份，心里气的只是他的霸道和专横。
“我是你的女儿，无论心里有多生气多难受，也不会否认这个事实。”苏婉君莫名地红了眼眶，语气憋屈：“你就不能因为我，放过嘉伟这一次吗？”
她没忘记周清萍说过的话，唐永辉刚动过手术不能受刺激，一直很努力压抑心底的负面情绪。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恨我吗？”唐永辉反问道。
苏婉君微微抬眸，便对上唐永辉深不见底的双眸。他仿佛能看穿她心底的所有秘密，唇角微微上扬着。
“我……”
苏婉君欲言又止，许久挤不出下一句话来。她从小便渴望父爱，渴望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却想不到结局却会如此残酷。
“我爱嘉伟，我不能失去他！”苏婉君小声央求说。
这样子的她，看着让人心疼。
唐永辉伸手轻抚苏婉君的脸颊，苦笑说：“让我放过沈嘉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婉君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想了想，唐永辉轻声道：“从今天开始，你……”
***
多伦多警局。
沈嘉伟被关押在这里超过四十八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早上与律师见过面以后，他不断回想当晚的情景。
其实想想也挺好笑，他英明一世却在这个阴沟里翻了船。唐永辉的这一招确实挺狠的，不仅把他困在警局里，甚至可能让他身败名裂。
他到底有多恨沈家人，才会绕圈设了这么一个局。
“你的代表律师要见你。”警察敲了敲铁门，冷冷地说。
十分钟以后，审问室。
再次见面，周律师显得比之前更紧张。他当律师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棘手的案子。
关键是人赃并获，要胜诉并不容易。
“左宁来多伦多了？”沈嘉伟淡定从容地问道。
周律师轻轻点头，欲言又止：“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不妨直说，我喜欢直接点。”沈嘉伟靠在座椅上，双手被锁上了手铐。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唯一担心的就是苏婉君的安全。
“左先生去了纽约，好像……找到沈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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