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晚辈，这么问话其实是很不礼貌的。
就算不拿长幼说事儿，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开口就询问一个并不熟悉的中年男子的旧时恋情，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既然苏心甜问都问了，她索性就豁出去了。
“我不想去问乔家，在我心里，我和乔家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男女之间的事情，外人怎么会比当事人更清楚？”
苏心甜直直地看向慕天佑，语气果决，丝毫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可！
几次见面，苏心甜都表现得柔弱有余，哪怕她的长相再绝色，都不会让慕天佑有一种另眼看待的感觉。
相反，她刚才的几句话，却狠狠地敲打在了慕天佑的心头。
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毫无畏惧，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张和乔艺相像的脸，此时此刻就近在咫尺，慕天佑一时间懵住，彷佛看得愣了。
发现情况不对，慕夜霆毫不犹豫地开口：“你如果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说罢，他就拉起苏心甜，起身要走。
慕天佑这才回神。
虽然他在和乔艺有关的事情上一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慕天佑到底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真的染指苏心甜。
于是，他连忙挽留：“我没说不愿意说，阿霆，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也太性急了一点。”
听语气，这是又开始扮演慈爱叔父了？
背对着慕天佑，苏心甜无声地翻了一记白眼。
她每一次见到慕天佑，都会被对方高超的演技所折服，这个人不去演戏，太可惜了，太浪费了！
慕夜霆当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嘴角下意识地一弯。
很好，他也不高兴看到自己在意的女人对慕天佑的观感太好。
自从知道叔侄二人面和心不和，甚至还有可能扯上人命官司之后，苏心甜就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慕夜霆的话，怎么看慕天佑都不顺眼。
更不可能劝说慕夜霆和慕天佑搞好关系了。
这一点，令慕夜霆身心愉悦。
而白雨薇当年的做法是什么呢？
没等慕夜霆和她提及当年父母遭遇的车祸可能和慕天佑有关，毕竟这是天大的秘密，他不能不小心谨慎，单单是两个人在私下里呛了几句，被她听见，白雨薇就劝他不如讨好慕天佑，不要拧着来。
哪怕是先装上几年。
她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触到了慕夜霆内心深处的伤痛。
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小时候不得不和杀父母的仇人虚与委蛇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成年之后还要曲意奉承了。
不可能。
那也是他第一次和她发生争吵，不，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慕夜霆大发脾气，白雨薇默默垂泪。
白雨薇真的想要这对叔侄相亲相爱吗？
未必，只是她的人设立得太纯善了，要是在一旁怂恿慕夜霆和亲叔叔对着干，那岂不是崩了她小仙女的形象？
要是白雨薇知道这里藏着的曲曲绕绕，她肯定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毕竟，她这一路付出的代价可真的不算少了。
但她不会有知道的机会了。
就这样，在苏心甜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在慕夜霆心头的重量又增加了几分。
种种复杂的思绪，不过在慕夜霆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甚至完全没有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
不仅如此，他嘴上还淡淡地回答道：“不想勾起二叔的伤心往事罢了。与心爱的人阴阳两隔，是挺难受的，你不说就不说吧。”
慕天佑会装好人，难道他不会吗？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慕天佑毫无破绽的表情终于还是变了变。
原因很简单——
他至今不承认乔艺死了。
慕夜霆却把“阴阳两隔”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是捅他的肺管子吗？
“小艺一定还活着！”
过了片刻，他嘴唇下抿，沉声说道。
半天没说话的苏心甜眉心一跳，耳畔忽然又响起了崔曼真那天的一番话。
她也说，她的宝贝女儿绝对不会死。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极端爱慕者，这两个人的话，还是有说服力的吧？
“为什么？乔家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就算你喜欢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乔家人不可能逼她做丢脸的事情。她总不会是为了躲你，宁可装死吧？”
有慕夜霆给自己撑腰，苏心甜没了顾忌，干脆把遮羞布一扯，有话直说。
一个已婚男人追求人家小姑娘，打着深情专一的旗号，还有理了？
反正苏心甜觉得挺恶心的。
被她这么一怼，慕天佑的脸色更难看了，嘴角甚至抽了两下，显然是气得不轻。
“胡说！小艺怎么会躲我，我和她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只差一个虚名而已！”
情急之下，慕天佑也不管这种话能不能和异性晚辈说了，脱口而出。
苏心甜张了张嘴，尴尬得要死。
慕夜霆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慕天佑一提起乔艺就反常，现在更是口无遮拦。
“行了，你们之间的龌龊事儿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他呵斥道。
慕天佑当然听不得慕夜霆侮辱乔艺，当即愤怒地低吼道：“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眼看这一次难得的会面就要戛然而止，苏心甜连尴尬都顾不上了，连忙拉了拉慕夜霆的手，给他暗示。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她就是失踪了？虽然人海茫茫，但只要用心，总会找到一些线索，不如你告诉我们，多一些人去找，说不定会有好消息。”
苏心甜赶紧捡着好听的说。
万幸，这番话确实奏效，只见慕天佑凄苦地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没用的，我找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
看他的颓丧样子，不像是装的。
苏心甜飞快地和慕夜霆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慕天佑的能耐已经不小了，他背后还有慕家这棵大树好乘凉，慕致远虽然看不惯小儿子对乔艺的痴情，但对于他找人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种情况下，慕天佑居然在十八年里一无所获？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她确实去世了，人没了，当然找不到。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反而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至于第二嘛……”
苏心甜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说：“你想找人，有人想藏人，而且人家的能力高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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