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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天书院 > 战国时代的英灵 > 三十章 恶鬼の卷 ·【終】
 
  良久,屋拓哉口中才挤了一句:

  “该不会认为世间上,只你一个聪明人物吧。”

  新九郎听出对方语气的不善,只无声笑了笑。之后晕眩再度袭来,他也不再强撑,轻轻用手支在案几上,头低着趴下去。

  因主人重伤和女主人死亡,今日的酒屋自然只能休业。因此前堂后院皆寂寥无人,而厢房内虽有新九郎两人,但两人又仅来回一句,便又陷入了沉默。

  厢房内,屋拓哉右腿被布条悬吊着,而布条则是之前新九郎扔过横梁布置的,

  屋拓哉心中思绪杂乱,一想到世间再无柚子,便只觉万般愁苦交杂,同时大腿亦阵痛不止。他承受着身心双重折磨,胸口也似乎闷着股火焰在燎烧,最后转头瞪着新九郎道: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久保家即便再过狠辣,但如此急着杀你,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新九郎,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了!”

  新九郎正趴着休憩,不慎触碰到了伤口,吸抽了口冷气:

  “你妻子的死,可以全算在我的身上,的确也是我疏忽了,没料到久保家会这么疯。”

  新九郎说完,也不再辩解更多,他本就经历过不止一次的丧亲之痛。尤其此时,他害怕倘若真的争辩起来,到时候屋拓哉情绪失控,只会白白添加死亡的可能性。

  自己可好不容易救下了屋拓哉,甚至不惜用出激将法,打消了对方的死志。不过他也明白,经历昨日的事情后,恐怕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幸好的是,他也没想过继续与对方交深下去。

  自己救下屋拓哉,不过是在偿还前几日里,对方几番提醒的善意。不想亏欠他人的话,就只能去抵消对方的恩情了。

  受恩则报恩,有债则偿还。

  死过几次的新九郎,认为这是最舒适的活法。

  ……

  大藏村。

  “有人吗~”

  久保白穗站在新九郎的屋敷外,只敢轻喊了一声,生怕太过吵扰了里面的人。此时的她,没有继续穿着白礼服,而是换了身素色的小袖,一副淡雅到极致的装束。

  屋内屋外一阵沉默,无人应答。

  “我是久保白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垂着头看着地面,“这两日,是白穗过于任性了,还请您原谅。”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不能被原谅呀。”久保白穗自语了一句,却声如蚊呐,差点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不知道新九郎还在城下町,倘若没有父亲早上的话,她也根本不想来此。

  白穗作为名主之女,新九郎也生在组头之家,两人虽同在大藏村,但彼此之间几乎没有来往。在白穗第一次出嫁前,她只知道有个小自己两岁的男孩,叫作阳太。直到一天下午,久保康贵父子找到白穗,强迫她再次出嫁。那时她才了解到,男孩已经改名新九郎,将成为自己的第二任夫君。

  同时她也知晓了对方的一些近况,最后只叹了声同病相怜。

  在神社举行婚典时,白穗不经意间看了新九郎一眼,观察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没有她想象中的一脸病态,也没有刚刚丧父的颓丧。再作新妇的白穗,只觉得对方内心很是坚韧。

  而按婚前约定,她答应再次出嫁,但也被允许婚后暂住家中几日。所以才有婚典结束后,久保父子与新九郎的逢场作戏。当然也正因此,才有今日白穗的等候。

  久保白穗也不清楚,当时为何要有如此的约定。她只知道,每当看着身上的白无垢时,便又会想起病逝的先夫。

  她望着紧闭的屋敷大门,也不敢再出声,心想就当作是在赔罪吧。

  ……

  城下町·酒屋。

  “虽说是因久保家而起,”新九郎松了裹扎的布条,“但想必你真正想报仇的,还是那名持弓武士吧。”

  屋拓哉再次想到那副画面,画面中妻子歪倒在血泊里,全部听完新九郎的话后,他又有些不解地看过去。

  见此,新九郎才明白过来,原来屋拓哉还不清楚对方是武士。于是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的杀妻仇人,身份可没那么简单。”

  “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通,区区久保家,是怎么请动这般人物的?”

  “那持弓男子,是名武家之人,而且还是其家族的重要成员。”

  “如果我昨夜杀他,以对方家族的势力,想必很快就能查出久保家,接着便是查出你和我。”

  “到时,即便你依旧想寻死,那个家族自然求之不得,顺便还会斩死你五代以内的族人,来作为屋拓哉你的陪葬品。”

  “看你眼神,有些不信我?”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新九郎说完最后一句,便从怀中取出一截布条,递到屋拓哉面前。

  布条上,绣着两枚丰硕的鹰羽,鹰羽又首尾相交组成圆形。

  “一折……鹰羽丸”屋拓哉看着那精致图案,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夜,他不知道新九郎在昏前,究竟想说什么。但自己放弃袭杀新九郎,的确是因为想复仇。比起杀新九郎,抑或是久保族人,自己真正想复仇的,终究还是那杀死柚子的持弓男子。

  可当他认清那个家徽时,彷佛又回到妻子被杀的那一刻,心中只剩下了绝望和无助。

  “喂,这么快就放弃了?”新九郎脸上噙着笑,“又不是要杀绝整个镝木家。”

  新九郎所说的镝木家,便是如今坐拥着松任城的家族,而布条上的“一折鹰羽丸”,便是镝木家的世传家徽。

  屋拓哉的一辈子,都生活在松任城·城下町,而整个松任城极其周边区域,全都算作镝木家领地。让他去复仇一位普通的武士还行,但此刻知晓仇人是镝木家族成员后,即便是杀妻之仇,也被生生浇灭了一半。

  厢房内,新九郎坐到屋拓哉身前,声音似乎飘忽起来,犹若夜鬼俯耳一般低语:

  “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帮我一些忙,我再帮你复仇那个武士,而且不用你全族而亡。”

  “其实你比我轻松多了。”

  “你只需杀镝木家一人,我却要对付整个久保家。”

  新九郎的笑意愈加有些凄哀,最后似乎喃喃自语了一句:

  “复仇吗,尽量学会享受它,不然……很累的”

  ……

  大藏村。

  新九郎的屋敷外,久保白穗抱着身子,在夜风中不住地哆嗦。

  此刻繁星伴着弯月,弯月亦攀上了梢头。

  【恶鬼の卷·第一节,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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