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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天书院 > 祝从之池穗 > 60
 
赫连颉阴翳地盯住赫连祁

:“

你说她死了?”

“是”赫连祁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我下的药剂量太大, 竟至无救。”

“少来这套!”赫连颉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盯着他, “你以为你的巧言令色就能蒙蔽我么?你向来是再细心不过, 你现在又说自己一时大意,赫连祁你好大的胆子!”

他围着赫连祁转了两圈, 冷淡一笑, 竟有几分狰狞之感,他突然伸出手捏在了赫连祁的下颌上,眼睛里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你不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空有妇人之仁, 还不给我滚!”说着松开手, 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椅前, 坐正。

赫连祁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凛冬将至, 万物衰败,草原上的草也变得荒芜而枯黄。

赫连祁静静地站在万里穹庐之下, 他看着天际冷冷一轮古月发呆。阿笙和若姨的面孔在他的面前接替出现,他的手收紧成拳,指甲尖尖刺入掌心里。

他淡淡抬起头,轻声吩咐身边的人:“为我研墨,我要写信。”

他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一闪而过的阴郁。

*

靖安城中枕戈待旦, 只因几次大胜,城中也终于有了几分欣欣向荣的感觉, 池穗带人回城,这五人中恰好有张军医,他这几日神情恍惚,自请回城,让何庆忠另派医者。

天色微微发黄,这是个要下雪的天气,祝从之温了两壶酒,迈着四方步走到张军医的营帐里。

这一阵子他显得十分苍老,原本的两鬓只有星星点点的银丝,如今已斑白起来。

他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认真的看着医书,祝从之走路的声响惊动了他,他抬起眼睛,这双向来精光四射的眼睛已经浑浊起来。

祝从之把酒放好:“竹叶青,你尝尝。”在阿笙这件事上,祝从之向来没和张军医说过真话,心中难免有愧。

张军医摆摆手:“不喝了,忌酒了。”

祝从之一愣,张军医向来爱酒如命,如今若不是亲耳听闻,祝从之根本就不相信。

“阿笙说了不让我喝了。”他笑笑,把手里的药材归置到一起,“我俩到底有了这样一场缘分,哪怕是假的呢。”他苦涩一笑,“我本就命中注定无儿无女,有个这样的女儿,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他笑笑,低头磨墨。

“阿笙是细作,大人您也别怪我,我自她走后,还替她烧了一些纸钱,不枉我们父女一场。”

祝从之看着他现下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不胜唏嘘,只是见他这模样,若把实情相告,只怕他也承受不来,祝从之也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到底他也有欺瞒之责,祝从之难免有些脸热,张军医见他迟疑,也不愿意落了他的面子:“难得有好酒,大人若不嫌弃,和我这鳏寡孤独之人饮上两杯如何?”

祝从之喝了两杯,只觉分外无味,饮入腹中的酒也苦涩起来,他其实见不得别人愁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大舒服,喝了两杯酒就落荒而逃了。

*

他漫无目的地在靖安城里闲逛,他披着纯白色的鹤氅,手里握着小手炉,一张如玉般无暇的笑脸,唇红齿白的模样任谁也要多看两眼。

这几日没有战事,在街上也能看见不少战士们饮酒寻欢,这事都是何庆忠默许的,旁人也不敢说什么。祝从之对这样的醉鬼发自内心的厌弃,远远地绕路走。

偏偏有那不长眼的一头撞过来。

“哪来的小娘子,”那人怕是饮了酒,一脸醉醺醺的模样,“跟大爷走吧,大爷带你找找乐子去!”

祝从之环顾四周,周遭也只有他自己,他转过头,看着那个醉醺醺的彪形大汉,一脸光辉灿烂地对他一笑:“你叫谁呢?”

“美人,我自然是在叫你。”他睁着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伸手去拉他。

他的手刚刚碰到祝从之身上,整个人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整个人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五米之外的地上。

他勃然大怒,费了很大力气爬起来,看见方才那位娇花一样的美人身边,站着一个高挑魁梧的男人。

“刚才谁打老子?”他恶狠狠地走上前,盯着池穗看,恍惚着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眼熟。

池穗冷冷一笑:“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宋虎,你原本是刘统领手下的什长,因聚众饮酒滋事,贬为伍长,如今公然调戏……”她看了一眼祝从之,祝从之狠狠瞪她,眼中几乎要喷火。

池穗微微咳了声:“你可知罪?”

那叫宋虎的军士依然不服:“不过是个女人,你算什么东西,玩这套英雄救美。”池穗抬腿把他踢翻在地,她穿着靴子的脚就踩在他的胳膊上:“你给我记好了,你动谁都行,不能动他。”

她脚下微微用力,疼得宋虎几声惨叫:“凭……凭什么?”

池穗森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是我的人。”

周围有经过的小兵们看到这一幕,有个别的走上前给池穗行礼:“池将军。”

那宋虎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听着零零星星的几声池将军,忽然醍醐灌顶,这个人就是在军中一路连升数级,顺风顺水的池将军池穗。

她受封四品将军的时候他也在场,难怪觉得眼熟,今日竟然范在了她手里,实在不是时候。

他慌忙爬起来跪在池穗面前:“都是我向来松懈,这次又多饮了几杯,竟然有眼无珠认不得将军了,还请将军大人大量,宽宏则个。”

池穗冷冷的睨他一眼:“何将军允许你们在城中饮酒,可何时允许你们寻花问柳,调戏良家子?如今战事初歇,你们就这般松懈,若大敌当前,我们岂非无可用之兵?”她垂下眼,抚平衣裳的褶皱,“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将军……别人都……”宋虎十分不甘心地喊了起来。

池穗冷冷一抬眼:“八十。”

说着倒背着手走了,祝从之跟在她身边听了半天,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学着池穗的模样对着宋虎冷冷睨了一眼,小跑着追上了池穗。

池穗本也没走远,站在不远处等他,看他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好脾气地说:“军士之中良莠不齐,你日后自己出门,记得叫人跟随。这种风气必须好好整饬,否则上行下效,贻害无穷。”

池穗原本是不会说这些文绉绉的词语的,如今说得水到渠成,想来是和她平日里的苦读不无关系,祝从之早就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笑吟吟地看着池穗,眼神晶晶亮亮:“多亏有你了。”

什么夫唱妇随,什么琴瑟和鸣,这样狐假虎威的日子爽翻了。

“我本也是找你有事。”池穗有些神秘的一笑。

祝从之好奇宝宝一样凑上去:“什么事啊?”

“冯师爷府上有几个舞姬,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还没有公开跳过舞,我和他说好了,要送给你几个。”池穗的模样颇为志得意满,“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她脸上挂着“你看我对你好不好”的表情,祝从之只想戳瞎她的眼睛,公然找别人讨要妾室,丢人丢大了吧!

“你又想给我纳妾?”祝从之低吼了一句,见四下无人又恶狠狠地补充,“哪有媳妇主动给自家男人纳妾的?”

池穗拍拍他:“之前画屏给我送来过女则,我翻了翻,书上说为妻者要宽宏大量……”

合着这个混账对他纳妾不纳妾一点都不计较!?祝从之郁闷起来,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我不纳妾,你别在这上面花心思了!”说着他扭头就走,池穗叫了几声也不见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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