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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天书院 > 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 324. 长恨 对和错,现在都好像不重要了。……
 
“轰隆隆———”


雷鸣声中, 惨白的闪电撕裂夜晚的云层,照亮半开着的窗户。


两鬓斑白的闵昀之在这惊雷声中骤醒, 肩上搭着的薄被因为起身的动作滑落:“......明儿?”


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并没有睡着,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半开着的窗外,闪电惨白的光照亮他的脸,宛如毫无生机的朽木。


闵昀之的话他听见了, 只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慢慢转过来, 瞳孔好像有些涣散:“......阿爹。”


“窗户开了, 我去关上。”闵昀之将滑落下来的薄被随手堆在榻上, 然后起身去关窗户, 随着木销插上,那轰隆隆的雷声与铺天盖地的雨声好像也被隔绝在了这方天地之外。


“怎么这时醒了?”闵昀之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 让它燃烧起来,已经有些寒意的屋子温度稍稍回暖, “又做噩梦了吗?”


“阿爹......”床榻上,闵逾明的声音有气无力,“我是不是快死了?”


蹲在炭炉前、背对着他的闵昀之, 拨弄炭块的手一顿,他拼命压下嗓子里那一瞬间蔓延上来的细微痒意与鼻子发酸的难受:“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让徐老嬷嬷听见了,她可是要揍你的。”


“我梦到徐老嬷嬷了......”闵逾明轻声说, “她说她来接我去找阿娘......阿娘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闵昀之觉得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那种酸涩的感觉蔓延到四肢,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阿爹......与我讲讲阿娘的事吧......我怕到时候我见了她也认不出来,反而闹了笑话。”


历经风雨,在任何事面前都不会太过失态的闵相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在掌心掐出了鲜血淋漓的月牙印,声音里却还带着淡淡的笑:


“明儿真的想听吗?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啊。”


“想、听......”闵逾明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低咳。


“不急,我慢慢讲。”闵昀之迅速收拾好了自己那一瞬失控的情绪,他悄悄擦干净掌心的血,然后慢慢转身走回来,又成了那个波澜不惊,儒雅沉稳的闵相。


“你阿娘啊,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闵昀之初遇徐画屏,是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春日,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的纸鸢断了线,落在了一个穷书生的摊子上,小姐过来找,两人初遇,一见倾心。


只是身份地位如天堑,云泥之别,于是穷书生收敛好自己的满腔倾慕,咬着牙和着血,努力从一无所有的落魄文人,奋斗到一国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宰相。


他落魄时遇过阻挠,遇过人祸,遇过生死危机,发达后又受过诱惑,见过贿赂,见过各种美丽勾人的皮囊......只是无论是最初还是最后,他都坚守着本心,春日那场相遇,以洞房花烛,书下结尾的篇章。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再后来,便是一家破亡。大家小姐似乎乘着纸鸢飞走了,只留下那个春日里的书生。他找不到那架纸鸢,也找不到那张温柔熟悉的脸。


可能是因为春日里的花开得太艳,阳光又太烈,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怎么也找不到路,只能在某个地方徒然的等啊等,等青丝成雪,等那个终于发现他丢了的人回来,牵着他一同离开,从此朝朝暮暮,再不分别。


......


闵昀之没有讲这几十年故事中让人胆战心惊的黑暗,生死一线的危机,他只是挑着轻松的、愉快的、比那春花还美的往事,一点点娓娓道来。


即使如今已经两鬓斑白,脸上有了皱纹,眼睛也再不如往年清亮,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能依稀从他的身上看见过去的影子。


闵逾明躺在床上,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与雷鸣中,听了许多过去的美好,他知道阿爹阿娘在怀上他时有多惊喜,两人高兴得几晚上没睡着;知道他们翻着书给他起了许许多多个名字,最后两个骨子里带着点叛逆的大人,决定让不满百日的他自己抓阄,抓到的名字就是他的大名;知道他的阿娘不善于女红,却还是给他缝了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虎头帽......


这些过去太美好了,美得就像一场梦,从他的眼眶里漫出来。


“真好啊......”他说。


这种幸福的、甚至让人有点微醺的感觉渐渐漫过了全身的不适,闵逾明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有些困了,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飘了起来,要慢慢地散在这场大雨中。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阿爹握住了他的手,好像在说些什么,只是雨声太大,雷鸣太响,他不太听得清。


闵逾明。


他知道这个名字里包含了他阿爹的志向,他也知道他的阿爹为楚国背负了太多,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对不起......”他说。


他不知道他这句话说出去了没有,也不知道握着他手的阿爹有没有听见。他其实有很多想道歉的东西,比如他回来得太晚太迟,比如他之前和阿爹闹脾气,还有池月姐姐......他其实有猜到她的身份有些问题,可出于他的私心,他仍然任性地将她留在了家里。


他太娇气了,在他不在阿爹阿娘身边的这十多年,他吃了太多太多苦,对他好的人,掰着手指就可以数清。池月姐姐对他而言,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所以他没办法割舍,所以他酿成了大错。


他愧疚着他的私心将家人害成了这副模样,可见春台上池月姐姐从边缘坠落下去,白裙被血染得艳红的场景,也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他觉得好像所有人都错了,又好像所有人都没错。


只是对和错,现在都好像不重要了。


意识好像越扩越远,又在某一瞬间回拢,模糊到清晰的视线里,他看到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阿爹头发也变得花白了,好像这几月,他不知不觉就老了很多。


“阿爹......”他已经尽力把声音放到了最大,却仍旧轻如蚊蝇。


闵昀之看着床榻上眼睛神已经渐渐失去光彩的独子,心中好像有把刀在不断翻搅着,搅出淋漓的血肉。


细微的哽咽终是忍不住泄露了一丝:“我在呢......我在呢......明儿,阿爹在呢......”


“明天是春分......万、万物复苏......”闵逾明轻轻地说,“我也会......在春天里醒来......”


闵昀之之前给他讲过一段故事,说是他阿娘的阿娘说过,所有死去的亲人都会化成四季的花朵,从春日里醒来,然后一直陪伴着他们到冬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我现在好累......我想睡觉......”闵逾明眨了眨眼睛,冬日所染上的风寒在他的身上反复拉扯,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生机与气力,“明天、明天花开的时候......我一定醒......”


或许是一直听到闵昀之在让他不要睡,即时已经困得意识都快要溃散,他还是努力的强撑着:“不睡了......我们拉勾......不睡......”


他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没有了,被闵昀之握着的手越来越凉,唇却还是翕动着,在说“不睡”。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是一般,就像县令让两个女人扯着孩子的手臂来断定孩子属于谁,真正的母亲却不忍心孩子疼痛而松开手,闵昀之也不忍心让闵逾明在这样的痛苦里反复熬煎,有水滴砸落到握着的手上,又快又急,像是窗外的雨落到了屋中。


“......睡吧......”闵昀之用手温柔地拍着闵逾明的背,“睡吧......阿爹一直在这里,明日花开的时候,我就叫醒你。”


闵逾明没有回答他,他已经连说一个“好”字的力气都没有,拼命挣扎着的眼睫停止了颤动,就像蝴蝶收敛了翅膀,陷入了沉眠。


那道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雷霆,消散在了天地间。


闵昀之在他床榻前坐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给他的孩子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痛苦而沁出的冷汗,将他的手塞回被子中,又给他重新掖上被角。


他的孩子只是睡了一觉,明日春分,阳光破晓,花开的时候,他就会再醒来。


*


这场雨下的太大、太急,不止楚国国都清都在下雨,卫国的秋思郡,雨比楚国更加骇人。


贯穿了卫国半个国土的乐春河上所铸造的堤坝以数月的阴雨连绵为基,以这场磅礴暴雨为引,在云汉县上游附近,溃堤了。


河水像失去了束缚的恶龙,张牙舞爪,肆意地冲入农田村落,将目光所能及处都变成一片汪洋。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从云汉县的上游开始,一段段的堤坝不断垮塌,以秋思郡为核心,三郡十二县,惨遭波及。请牢记:百合小说网,网址手机版 ,百合小说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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