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男人都是贱骨头，越得不到的越念念不忘，越容易到手的越不知道珍惜，我爸口口声声说爱母亲，不过是因为她死的早，没来得及让他厌倦就永远离开了而已。
如果母亲活到现在，我爸说不定早就把她赶走了。
我爸转头看着我，笑了笑，说，“小卿，你不懂，当年我是先和你生母在一起的。”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了一下。
我爸脸上的表情变的怀念，他看着远处，声音幽幽的说，“我十四岁就和你母亲在一起了，我们一起读完了初中，高中，又进了同一所大学，本来我们说好了要结婚生子，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可我没想到临近毕业的那一年，家里出事了。”
我说，“出了什么事？”
我爸叹了口气，“顾家的生意出现了一些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你爷爷为了借钱，把半辈子的尊严都搭上了，可还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够。那时候你妈追了我很久，但是因为我早就答应过你母亲，一毕业就娶她，所以从来没有回应过。但是这次危机，却阴差阳错的把我们搅在了一起。”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爸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接着说，“虽然你母亲是你妈的表姐，可是她的家里却只是普通家庭，不如你妈家里有权有势，于是你妈就找到了你爷爷，提出了一个交易，她可以出钱帮助顾家度过危机，可是希望能以此为由，嫁给我。”
我问，“你同意了，是吗？”
我爸苦笑了一下，说，“不同意有别的办法吗？我们那一代，不像你们这样自由，那时候，父母家族大于天。”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爸说，“小卿，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母亲和你，所以你和阿铭……出了那样的事，我没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没照顾好你。等签证办下来，我马上送你走，你在国外重新开始。”
我说，“好。”
又待了一会，我爸说，“走吧？”
我摇摇头，坐在地上没起来，说，“爸，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她。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一定很寂寞。”
我爸嘴唇动了动，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坐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发呆。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没想到我还有亲生父母。我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是真的爸爸。
而母亲……
我还是太过陌生。从爸爸的故事里了解她，她的一生就压缩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我警惕的回头，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位老妇人。
她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半白，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却很干净，脚上一双布鞋，她看到我，脸上闪过疑惑，问，“你是谁？”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移不开目光，莫名的对这个陌生妇人有一丝亲切的感觉，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来礼貌，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笑了笑说，“这是我母亲，请问您是谁？”
“母亲？”老妇人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随即震惊的看着我，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你是小卿吗？”
我一愣，“您怎么会认识我？难道您是我母亲的故人？”
老妇人眼里泛起了泪花，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小卿，真的是小卿啊，你都长这么到了，快让我看看，真好看，真好看啊！”
我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可是我却并没有挣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是这样温和的性格，甩开她的手才是我应该做的。
可我竟然没有，就这么任由她抓着，心里甚至涌过一股暖流。
我说，“婆婆，您和我母亲，以前认识吗？”
老妇人呆呆的看着我，眼泪就没停过，她说，“认识，认识，我当初是你母亲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许多年，她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要不是后来……”
她说着便哽咽了起来，我知道大概又是父亲的事，便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婆婆，别哭了，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拉着我，说，“我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初把你给……当初抱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只会哭的小娃娃。”
我笑了笑，问，“您见过我小时候？”
老妇人连连点头，眼泪又掉下来了，“见过，见过。”
我说，“婆婆，我母亲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你在医院里守着吗？”
老妇人点点头，说，“守着呢！”
我便不再说话了。原本也只是个不成熟的猜测，现在被否定了，我也没有再多说。
老妇人给母亲上了香个，突然说，“小卿，我这么多年没见你，当年我也算是你干妈……不如今天晚上跟我回去吃个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本想拒绝的，我知道我也应该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眼里小心翼翼的期待，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老妇人顿时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老妇人家住的很远，我没开车，跟着她转了三辆公交车回去，到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想到她这么大的岁数了，为了去看看母亲，费那么大的功夫跑过去一趟，我的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她对母亲，也是真的情谊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单元楼，楼外面的墙皮都已经斑落了，楼道很窄很黑，墙上和楼梯上到处贴满了小广告。
老妇人带着我摸摸索索的上楼，她住在四楼，爬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她拿出钥匙来颤巍巍的开门，打开灯让我进去。
这是一套窄小的两居室，因为已经建成多年的缘故，并不是通透户型，但是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问，“婆婆，您一个人住吗？”
老妇人笑着说，“还有一个儿子，在油田上班，他回来得晚。”
说完，她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我本想进去帮忙，却被她赶出来了，让我坐在外面等着。没办法，我只能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便站起来转了转。
放电视的橱柜上放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上面写着，“1993年11月留念。”
我举了举那张照片，问婆婆，“婆婆，你抱着的这是我吗？”
因为我也是1993年11月的生日，她又跟我母亲关系那么好，所以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厨房里忽的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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