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惊得这几个小厮连忙把长牌丢下，跪倒在地上。
“奴才们该死，竟然不知萧少爷来了……”
话落，小厮们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在怪罪对方，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萧湛走了过来，又暗怪自己看牌看得太仔细入迷了。
“都起来吧，今日我也不怪罪你们了，只是下不为例啊。”萧湛说着，双手负于身后，又问道：“我将才听到你们说什么陆家小姐？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厮们四面看看，还是最开始那个主动提起这件事的小厮站了出来，颤巍巍地回道：“回萧少爷，奴才从同乡嘴里听说有大户人家在城外施粥，一连数日，便起了好奇的心思，多嘴问了他们几句，没有想到竟然被他们看到是陆家的丫鬟在负责施粥这件事情，想来这是陆家的安排吧。”
萧湛听后，冷笑一声，陆家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嘛。
那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不想着把百姓们的积蓄收刮干净就算好的了，哪里会舍得开仓放粮，还在城外开设粥棚给灾民们施粥呢。
但小厮说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也不可不信。
萧湛颔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回廊。
他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想知道究竟是陆府的哪个主子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说开仓放粮就开仓放粮，行事还这般低调，如果不是被自己的丫鬟偶然间泄露了身份，恐怕那些吃了陆府救济的灾民们还不知道这粥是谁施舍的呢。
吩咐了下人牵来坐骑，飞奔至城外，隔着许远，果然看见了众多难民聚集在一起，在空地上搭了许多棚子，一个在负责熬粥施粥，其余的便都作为了歇息的场所。几个丫鬟婆子忙碌个不停，几乎脚不沾地，一会儿要去取柴一会儿又要端着瓷碗送到那些灾民们的手中。
萧湛只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便勒马转身离开了。
从眼前的场景可以看出来，陆家的主子并没有来，留守在这里的只有那几个丫鬟和婆子，萧湛都不认得那几个丫鬟是哪个夫人小姐身边的，所以只好先走。
但他却没有想到，等他骑马走远后，绿袖和绿饶便迆迆然地从另一个棚子中走了出来。
“换我来吧，你也去休息一会儿，都忙活了这么久了。”绿饶说道，同时从小丫鬟的手中拿过木勺，接替了她的位置。
小丫鬟笑了一下，然后依照她的话拿一旁干净的帕子把手擦干净，走到棚子里去歇一会，绿饶喊绿袖过来帮她的忙，两个人相互配合着倒是动作利索。
眼看着天色渐晚，绿饶甩了甩已经累得僵硬的胳膊，把又一次空了的锅洗干净，然后又把次日的柴火劈好，做完了一切才能长舒一口气。
绿袖端了个长凳出来，坐在空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今夜无星光也无明月，黑蒙蒙地，像是云层压顶一样。
“你想什么呢？”绿饶也跟着出来，和她并肩坐着，学着她的模样，抬头往天上看去，半响后说道：“这上面黑麻麻的一片，哪处都是一样的，有什么看头。”
绿袖浅笑道：“我没想什么呢，就是想抬头看看天空。”
“嗯，那你自己在这儿看着吧，我今天忙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要累死我了，先去吃东西了，待会等秦二哥来了，咱们就先回去睡觉吧，明早再过来就是了。”
绿饶站直身子，伸了伸懒腰，往另一个棚子走去，那里还有几个婆子和丫鬟在那里吃饭。
绿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也没有跟上去。
那日去了城外没有见到陆家的哪个夫人和小姐在那里，但是萧湛对那个粥棚的兴趣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见到这么神秘，反而兴趣更加浓厚了。
每日下衙之后，便骑着自己的坐骑前往城外，不动声色地暗自查看。
话说绿袖和绿饶忙活了一整天之后，总算是跟在秦如海的马车一同回到了陆府，还未走进海棠居，便看到那里面燃着通亮的烛光。
绿袖心头一暖，暗道，小姐居然还没有入睡，在等着她们回来呢。
她和绿饶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木门，发出的细微声音却还是被一直警醒着的江妈妈听见了。
“小姐，是绿袖和绿饶那两个小丫头回来了吧。”江妈妈高兴地说道。
绿袖和绿饶快步走到内间，给正坐在桌子前看账本的慕昭行了一礼。
慕昭最近在跟着陆府的人，学习看账本和记账，脑子糊里糊涂的。
“回小姐，我和绿饶都顺利地完成了小姐的吩咐。”
慕昭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江妈妈回来之后和我说了城外灾民们的情况，受灾的百姓远超我当时预估的数量，想必今天真的辛苦你们两个了。”
“我倒是还好，就是站在柴火旁边被熏的脸烫了些，绿袖可忙活了好半响，城里城外来回颠簸了几趟，晚上累的更是饭也吃不下了。”绿饶快人快嘴的说道。
绿袖听着不好意思地轻嗔道：“绿饶就你话多，咱们两个一起去的，做的活计也是差不多的，哪里还分得清楚哪个做的活多一些，累一些。”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江妈妈都听在耳里，她也是去过城外的自然能体会到那种艰辛，见绿袖和绿饶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而且听绿饶还说，绿袖今晚没有吃饭，便暗道还好在她伺候完慕昭用过晚膳之后，还给她们两个留了饭菜。
江妈妈大手一挥，说道：“现在时辰晚了，小姐等你们两个等的这么晚都还没休息，我给你们两个都留了饭菜在小厨房里温着，你们先去房去歇息，我去小厨房给你们端过来吃过之后再歇息入睡吧。”
绿袖见慕昭遮掩着手打了个哈欠，了然地说道：“那奴婢和绿饶先退下了，小姐早些歇息。”
“你们用过饭之后再等一会儿睡觉，免得食物在肚子里不消化，到时候肚子疼。”慕昭点了点头，将账本放下，拢了拢衣衫，然后往床榻上走去。
等慕昭上床歇下之后，江妈妈便领着绿袖和绿饶两个人，吹灭了烛光，小声地走出了房间。绿袖和绿饶两个人都住在一个耳房里，正好可以一起吃东西。
绿饶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里，便忍不住直接倒在了床榻上面，发出一声满足地赞叹，“好舒服的床啊，从前也不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顺心，今日看了城外那些灾民之后，便觉得之前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了。”
“是啊，一想到城外那些人还睡在稻草垫子上面，衣衫都很薄，根本就没有办法御寒，再一看看咱们的上好棉被，身上穿着的袄子和披肩，就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了。”绿袖将将自己披在外面的云肩取下，放在柜子里。
耳房里还是有些冷，没有烧地龙，绿袖走到外屋檐下烧柴的大坑，在坑内烧火，热气便通过弯弯曲曲的烟道遍及地面，足以驱寒。她顺手将那些柴火把炭盆点燃了，用两个厚布端着炭盆走了进来，放在墙角。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又端着铜盆，去接了点水回来洗手。
等绿袖回来时，绿饶还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若是换做平常，绿袖早就一巴掌拍了过去，但是今天绿饶确实是累极了，绿袖也心疼她，便没有出声打扰，给她拧干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把她身上披着的云肩取下来，外面穿着的袄子和马甲也都扒了下来，只留着件中衣入睡。
江妈妈端来了一木盘子吃的，双手都占着地方，没有空余的手来敲门，便轻轻地喊了一声，“绿袖，快开门，我给你们端来吃的了。”
“麻烦江妈妈了，这么晚了还得跑一趟。”
绿袖拉开了门，侧身让江妈妈进来坐下，然后又关上了门，自己也跟着坐下。
“不麻烦，走一段路而已，哪里来的麻烦。”江妈妈笑道，一边将木盘里的饭菜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面。“绿饶睡着了吗？要不要叫醒她。”
她看见绿饶躺在床上睡觉，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状态。
“算了吧，她都已经睡着了，早叫醒她反而不好。江妈妈不必担心，绿饶她今天晚上在城外跟着守在那里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吃了不少东西，应该不会饿的。”绿袖说道，自己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碗筷，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江妈妈看着绿袖的举动，暗道，这丫头想必也是饿坏了吧，平日里总是吃些好的，一旦吃的不和胃口，便挑食不吃了。
“行了，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盘子这些等明早再送过去就好了。”江妈妈大手一挥，站了起来，没有要绿袖起来送她，自己转身出了门。
次日很早，慕昭便醒了，江妈妈来伺候她梳洗。
“江妈妈，绿袖她们走了嘛？”慕昭由着江妈妈给她穿衣。
江妈妈一边给她系扣子，一边回道：“还没呢，小姐今日起的早，那两个丫头昨日的确累坏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嗯，我知道的，不过是有事要同她们一起，你让她们再多睡一会儿吧，等醒后我们再一起去城外看一看那些灾民们。”慕昭点了点头，伸手把藏在衣领之中的一头秀发撩了出来。
江妈妈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小姐也要去城外吗？那里人多嘴杂的，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呢。”
“不会的，江妈妈请放心吧，我叫上初三一起，那里全都是些受难的灾民，不会出事的。”慕昭笑道，顺手拿了绿袖先前给她拿回来的钗子往发髻上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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