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双薇和双姝上前便迆迆然转身，摇曳生姿的走了出去。
送走了苏嫔，沈嫔才颓然的歪坐在榻上，一瞬间，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孔，忽然变得苍老起来。
苏嫔有身孕没人关心，整个屋子里的主仆三人，都在想方才苏嫔攀诬的六公主的事。
双姝将凉茶撤下，换上了热茶，担忧道：“夫人，苏嫔的话，没有人会说出去，只是···要不要告诉皇上一声？”
沈嫔，转过脸来，嘴角的笑意苦涩又苍凉，“你以为，咱们院子里发生的事，他会不知道么？”
双姝愣愣的望着沈嫔腮边的眼泪，紧紧的抿了抿唇。
······
楚程音怒气冲冲的回了宁馨居，紫瑶忙上茶，楚程音抿了一口，便将茶盅惯到地上，“这么热的茶，是想烫死我吗？”
紫瑶偷偷看了紫璇一眼，紫璇摇了摇头，紫瑶只好又去换了一杯。
“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水这么凉，这叫茶水吗？啊？”
紫瑶大气不敢出，只能由着陆锦柠将茶盅扔到她的脚边。
纱帘微动，后头露出一双鞋来，楚程音更是生气，“鬼鬼祟祟做什么！宁馨居有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紫凝忙劝道：“小姐消消气，奴婢去看看。”
等到挑开帘子，又听小丫鬟低声说了几句，紫凝才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这件事是你打听来的，自然由你告诉公主——跟我进来吧！”
小丫头喜出望外，激动地攥着衣襟就跟着进了屋。
“公主叫奴婢们注意着董家的动静，奴婢们不敢忘，最近董家终于有消息了！”
楚程音一听董家，气顿时消了一半，她从董家回来以后，确实让人留意过董家的动静，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忘记了。想起那个玉树临风的董二少爷，她的心情终于顺畅了许多，端着下巴，睨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道：“说吧。”
小丫鬟不敢隐瞒，张口便将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之前还去了金陵，说是专程为了和沈家结亲的，可是沈老夫人说，五公主到底是宫里的人，她不好插手，所以这件事也就作罢了。后来董家的百花宴，出了刺客的事，原本想结亲的事，便又被搁下了，可是昨日，听说董家的老太爷特意写了帖子，请咱们大老爷喝酒，说是商量董家二爷和五小姐的婚事！”
“董家二爷与五妹妹？”楚程音眯起了眼睛。
“胡说！大老爷出去与同僚喝酒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会牵扯到五公主的婚事？再说了，小姐们还在服丧呢，董家又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家，怎好在这个时候议亲？”紫凝不信。
紫璇点点头，“更何况，董家大爷也没成亲呢，为什么要先议二爷的亲？”她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她想到了之前在董家的时候小姐的那点子心思，不禁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果然，她问了这句话，小姐的面色好多了。
小宫女却信誓旦旦，“真的！我亲耳听外院马房的胡婆子说的，她儿子是给皇上牵马的小厮，那日就是他跟着去的！说是长辈们先通一通气！对外就说是董老太爷有个门生想到刑部历练所以请咱们老爷喝酒，都是男人，绝对不会有闲话传出去——”
“至于为什么董家二爷先议亲···哦，说是董家大爷外任快期满了，这回吏部考核，有望调回来做个京官儿！到时候董家大爷的身价倍长，恐怕，就算是公主也能攀得上了！”
“可是董二爷不同，一来，他的年纪也是大了些，更何况是个白身，还是个经商的，董家的公子之中最不好议亲的便是这位，可是董家的身份又在那呢！高不成低不就，总不好找个家世太差的，所以选来选去，只有和五小姐最合适——”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议亲，说是等公主们出了孝期都到腊月了，可是五公主明年春天可就十四了，怕到时候有什么变动···”
原来是这样！楚程音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脑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顿时清明起来——难怪那日，董老夫人对五妹妹那样和颜悦色，难怪那日，她还特意跟她多说了好多话，难怪，她会在被董二爷羞辱后跑出去，却被五妹妹撞见——原来他们是在相看！
‘董家二爷要与五公主议亲了！’
她想到那日被五妹妹撞见的窘态，不禁羞愤的想要挖个洞钻进去，可是，她又想起初进董家院中看到的那些别致的波斯来的花草，还有小巧的亭台楼阁，一花一木，无不低调的炫耀着董家的财富，董家的这些财富，可是董二少爷挣来的！
她不禁又想起了五妹妹那堆成山的嫁妆，听说大伯母沈氏的嫁妆，珍珠都是用箱子装的！赤金的酒壶，就那么在库房里随意的在地上扔着····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被她楚余音占了去？
“哦，对了，听胡婆子说，皇上最在意五公主的亲事，这件事成不成，说是还得好好想想，皇上回来后还特意去见了老祖宗···”
最后这句，是红鸾特意叮嘱要在最后加上的。果然，三公主听了这句话，当场失控的摔了杯子。
陆楚程音瞪着眼睛，嫉妒和怨气如同卷积的海浪在心中疯涨，瞬间冲红了她的双眼。老祖宗何时过问过这些事！就算是大姐姐，嫁到了伯府，也没见老祖宗关心过——五妹妹，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她忽然又觉得无限悲伤，五妹妹没有娘，但是她什么都有，自己有爹有娘，却什么都没有——母亲连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又怎么能帮到自己呢？
“小姐···”紫璇有些担心，遣散了屋里的丫鬟，不禁想要劝劝她。
似是察觉到了紫璇的意图，楚程音杏眼一抬，犀利的看向紫璇，紫璇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不敢说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不！她决不能就此认输！
“走，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楚余音去给四老太太请安，顺便想要过问一下自己的亲事，结果自然是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
老太太无心插手，只是一心想着她死去的小儿子，这让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的三公主仍旧感到失望。
楚余音从老太太宫里出来，望着满园子盛开的菊花，失落的叹了口气。
因着她的丧事，这宫里的中秋和重阳过的也是冷冷清清，一转眼，九月都要过去了。
余音倒是乐得清净，一个月没有人打搅，她终于做好了给窦老夫人的冬衣。
清早的风已经带上了丝丝的凉意，余音这几日的心十分宁静。
她反复摸着杭绸迎枕下压着的那一封楚文玉写给她的心，嘴角微微露出满足的笑意。
玉哥哥哥儿的劫数，就此过去了吧？毕竟若是搁在其他时候，玉哥哥坟头的草怕是都冒出来了。可是此时，他正好好的呆在麓山书院，跟着从前她想都没想过的大儒，好好的念着书。
她知道，他一定会努力用功的——看他写的信上的字，不再是从前的绵软，而是隐隐显出父亲的风范来，她不禁有些骄傲，为荣哥儿，也为自己，这个秘密，她谁也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无人的时候隐隐的将笑意散发出来一点儿，这样隐秘的快乐，却让她的心满满的。
“念尔！”余音高声叫到，“你待会和念雨去大舅舅家，把这些冬衣给大舅母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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