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锁刑山回来以后,道观已经预备好了晚饭,还是昨日的那几样,
饭菜清淡,养清心寡欲之念头,这对修道人来讲,再合适不过。
周浩然对食物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下的去口就好,前生在家不也靠着一箱方便面度过了半月时光。
期间白宿风来过一次,俩人寒暄了许久,多是相谈养伤之事。
白宿风说,再过两天,请他到通天阁去,那儿集天地之灵气,可直接祛除病根。
今日在外面游了一天,经历了不少事,他也累了,别了杜解元,回房歇着去了。
他叮嘱周银怜,一定要守好门窗,人在床上盘膝坐下。
今天的事虽历历在目,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真实。
那《蚀人经》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吞日到肚中。
这要放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还有那火人,怎么偏偏怕那树底下的囚犯?
又是背叛又是出卖的,其中肯定又是满地鸡毛的麻烦事。
“周浩然啊周浩然,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又不是那故事的主角,别到处去惹是生非,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大理寺正,讨个老婆、生一堆孩子不好吗?偏偏掺和这些鬼事情干嘛,你有啥倚仗啊?”
说了自己半天,转念一想,倒也不是自己的问题,立马改口。
“虽说这事也怨不得你,可跟你脱不了干系,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条龙,也得老老实实盘在地上,不可声张,听清楚没有?”
自问自答,周浩然虚心点头,“受教了,还是先让我看看那一米太阳吧。”
可找了半天,周浩然什么都没找到,诧异道:“那太阳呢?”
神秘人轩辕落面前,有无数树根聚拢,团成镂空的小球,球中是堪比太阳刺眼的米粒。
“你快快长,快快长,过上几年,我来做这凡间的王!”
周浩然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是被那人眯走了,无奈一声叹息,心想没了也好,省的给自己添麻烦。
静心沉神,继续炼化那半部鲤鱼躯体。
树下困着的可是个大人物,他惹不起,再过五百年也惹不起。
修炼可是件枯燥的事,周浩然最多只坚持了两个时辰,后便再也忍耐不住,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时,杜解元准时到来,还跟昨日一般,猛敲着门扇。
周银怜急忙开门出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主子才刚睡下不久,你等会儿再来吧!”
杜解元一愣,怒其不争道:“我昨天就说了,要养成规律的作息时间,早睡早起伤才能好,周兄弟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呀!不行,我得找他说道说道去。”
哪知才刚上前一步,周银怜手按在剑柄之上,剑出鞘一寸。
杜解元立即后扯,离她三米之遥。
他苦笑不跌,想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为何偏偏对这女子……唉!
叹息一声,转身就走,可没走多远,又折了回来,重新堆起笑脸。
“你这剑从哪得来的?”
周银怜见他断了找周浩然麻烦的念头,也不再咄咄逼人,两日的相处,见他虽然傻兮兮的,可人不赖。
当下自傲的回答:“是主子送给我的。”
杜解元点头,又道:“怜儿姑娘昨日一剑,风华绝代,我至今难忘,没想到你不但修为高深,对剑道的钻研也不浅呀!小道佩服之至。”
周银怜看着这道人,没搭腔,也完全搞不懂这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曾曾曾……师叔当年曾留下剑碑一座,就在山顶,我看怜儿姑娘天资绝顶,兴许能从中发现点什么。曾曾曾……师叔的剑术天下无双,就是西门狰,也比不得他半点。”
这话倒确实是打动了周银怜,自打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又有了别的念头,除了得道以外,做个剑仙倒也不错。
刚打算走,又想起房中昏睡的周浩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怜儿姑娘?”
“主子他还等着我伺候起床呢,要不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杜解元深吸一口气,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他有手有脚的,自己还穿不上衣服嘛!怜儿姑娘,恕我直言,您为何要与周兄弟主仆相称呢?
何不以朋友相待呢?
我虽与周兄相识不久,可他不是那般迂腐之人,你好说也是佛修妖,不差他什么,何不公平以待呢?”
周银怜忽然笑了,觉得那人奇怪,“可本就是主仆呀,当日发下了誓的,他答应每月给我一两银子,月假三天,年假半月哩。”
杜解元盯着她看了许久,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临近中午,周浩然总算是醒了,穿了衣服,站在院子里,继续练杜解元教他的《百兽舞》。
这次却封上了自己的口,生怕再惹出乱子来。
不得不说,这东西着实有效果,舒筋活血,吐故纳新,好似那瑜伽一般。
主要是简单,坚持一个动作就好,不用像练功一般受苦受难,对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谁说穿越过来就一定要当那天下第一,奴役世人做主宰的?
这些他都没兴趣,也没那份胆魄,这辈子,能当个王爷,娶俩老婆安享晚年就不错了,怎敢奢求那么多。
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把修炼这东西放在心上。韩咏春送他一本剑谱,到现在都没看一眼。
眼前的事就够忙活得了,哪有那么多时间。
“娶俩老婆!”周浩然嘿嘿傻笑起来,“到时没羞没臊的,嘿嘿……那可算是神仙过的日子了。到时让彩儿姑娘当大老婆,等等……彩儿姑娘?”
所有的喜悦似泡沫破碎,他一屁股做到地上,唉声叹气,“彩儿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来人了,当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彩儿姑娘,是杜解元。
对方也像他一般,苦着个脸。
“走,喝酒去?”杜解元率先开口。
周浩然却摇头,“你不懂,酒是越喝越愁,没有说喝酒能把忧愁忘掉的。”
“有怜儿姑娘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可愁的?”
“谁知道呢!”
“那就走吧!”
杜解元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肩膀,往天空而去,腾云驾雾,过山无数,最终在一山涧旁边停歇脚步。
“不是说喝酒吗?”
杜解元笑道:“酒就在脚下。”
说着就伸手去挖河边的泥沙,掘地半尺,便见到了尘封多年的瓦罐酒坛。
小心的将酒坛抱出,去掉蜡封,酒香扑鼻,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转手递到周浩然面前。
将酒埋在这种地方,也亏他能记得住,接过酒坛,闻着香气,确实是好酒,入口辛辣,直烧到心腹里去了。
“这是三年前我帮人送药到家,主家送给我的,总共两坛,我贪嘴喝掉一坛,觉得不错,就埋在了这里……”
周浩然又灌了一口,送还给他,调笑道:“那你今天怎么舍得取出来了?”
杜解元抚摸着冰冷的酒坛,看水淅淅沥沥,从坡顶层层滚落到河中,平静的回答:
“自打我记事起,就在那小尾山上了,掌门师兄看的严,每天除了练功就是读书,有时开心的不得了,有时也觉得无趣。可自打跟那人学会喝酒以后,也算有了个自己的爱好,每有多得的酒就找个地方埋藏起来,也算有个念想。只是现在想来,这念想……”
杜解元愁苦的叹气,再次豪饮一口。
不曾想周浩然竟在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如初见时一样,将他打了个人仰马翻。
“有事说事,你叹气个什么劲,不是大诗人,就别装那文绉绉的样。”
周浩然也没想到,杜解元竟直接将酒墩在沙滩上,爬起来将周浩然扑倒在地,也在他胸前来了一拳。
“你有资格说我?方才不也是愁眉叹气,你这双标狗。”
周浩然使了招兔子蹬鹰,将他踹开,站在地上,冷哼道:“这个世道,不双标能成吗,不早被那帮人给杀了。”
杜解元一式猛虎下山,又将他掀倒,“你做人就不能有点底线,有点坚持?”
“有什么用,这年头就数底线不值钱,能当饭吃?”
说罢,俩人谁也不让谁,在地上翻滚起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打的不可开交。
直到筋疲力尽,俩人仰面躺在沙滩上,不停喘着粗气。
“周兄弟,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了,比那汤舜生还奇怪。”
“那是你见识的少了,多去山下走走,你会发现,我再普通不过。”
“掌门师兄说,等我在那试剑台上留下印记,便可以下山游历了。”
“你不是不使剑吗?”
“掌门师兄说,要用心!”
“那你加油,到时我在宇京等你,酒管够。”
“一言为定!”
辞毕,俩人仰天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周浩然坐起身来,觉得有些冷,抬头看时才发现,昨日还青绿的叶子一夜之间红透了山峦。
冬天……或许早就到来了。
“周兄弟!”杜解元轻声呼喊。
“恩?”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还没等周浩然反应过来,杜解元就将酒喝尽,重新抓紧他的肩膀,往云端而去。
“我们再去找些酒来,去跟那汤舜生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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