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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天书院 > 丁七郎高尊 > 第90章
 
渔船已是逼近,不过五十步左右,有些渔船却抄到下游,四面围住了大船。

突里手里提起一个长角,对在嘴里嘟地长吹了起来,拿着分水剌飞快逼进的汉子陡然间看见船舷里出现了百十个举弓引箭的蒙古精兵,还来不及呼惊,乱箭已是射倒了四面的百多飞鱼帮众,江面上立时有二十来只靠得最近的小船上无人,在江心打横乱转了起来,一股股的血水也从江水中冒泛而出,刹时间江水便红了一大片!

飞鱼帮众人正在慌乱,却听得俞文照笑嘻嘻地声音道:“老子没做落水狗,怎的你们打落水狗的反倒掉进了江中?快些上来罢,别要受了寒意伤风感冒了可就不好了,你们要姜汤么?可惜老子没带,你们也真是的,怎的不叫人带几坛子老酒来,总也能挡挡寒气呀!”

擂鼓那汉子气得七窍生烟,扔了双棰:“恶人王,老子便是长江飞鱼帮言帮主手下的大头目举鼎霸王赛龙王徐志宗,今日要拿了你起活祭我家帮主和被你这小贼害死的百十个弟兄!”

这人字号虽然响亮,但招子却一点也不亮,明明刚才俞文照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在江风里乱攘之中却能清晰无比地传进自己耳里,稍有些头脑识货些的人都知道这小贼不好对付了,那自称是举鼎霸王还赛龙王的徐志宗却只是暴跳着指挥各船的人围着大船逼进了杀人,“好教鞑子的弩箭射不成”。

突里早就听得大怒了,先前那徐志宗擂鼓,在远处,突里奈何不了他,此时见他近了,从身侧一个元兵手中拿过一张弓来,搭上箭,觑准了他右眼飕地一箭放去,那举鼎霸王在乱战之中根本不知提防,还在分派人手要下水凿船,但手下人却跟他说今天风浪急,有三十个儿郎下水,已是被卷进了江底,不能再派人下水了,何况这又是在江心,赛龙王的霸王右眼只觉了一阵剧痛,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突里这一箭看得清,射得又准又狠,一箭从那赛过龙王的霸王眼中射进去,却从他的后脑穿出来,这一下子,什么霸王和龙王都他妈的是去见了阎王殿里的阎王。

原来事前,屠还原和有眼无珠在跟哈里商议过江事谊之时,也曾虑及飞鱼帮的人在江中凿船底,但是突里却极有把握地说:“将军,侯爷,两位贵客,你们几位可能有所不知,在这长江之中,便是飞鱼帮的人下水到了船底下动手凿船,他们也凿不了几下子,便非要浮出水面不可,若是明天江水流得再急些,扬子江的江心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里的小池塘,池塘里的鱼是被人吃了,而长江里的鱼却常常吃人!因此各位只管放心,别说明天小将安排过江的船只底部夹了钢板,便真是寻常的渡船,也不是飞鱼帮想凿便凿得动的。”

要在长江里凿人的船,非要有绝高的水下功夫不可,而若是飞鱼帮的帮众若人人都能下水在江心在船底打洞,那飞鱼帮的人就根本不用做强盗了。

本来飞鱼帮的四大头目昨天在扬州便死了三个,余下的徐志宗只不过是力气最大,水性高些罢了,其实头脑简单得要命,平日训练帮众进退攻拒之法都是言经天一人担承,徐志宗带了五六百人来长江之上截杀恶人王,本就没有方略对策,只是倚了人多照着往日打劫的旧法子一拥齐上,怎料这一回竟被突里一箭来了个杀贼先杀王,徐志宗一倒在船头,飞鱼帮众人立时便乱了套了,一时之间无人指挥,又见大船上弓箭厉害,实在逼不进去,也不晓得是谁打了个唿哨,江上数十条渔船立时四下分散远避,只留下了些无主的小船和江心泛起的浮尸。

一三三笑话

二月二十五这天,俞文照到了南昌。

自从在扬州武林各派高手前去寻仇死伤极重,少林寺派人持掌门信物逐出跟飞鱼帮一起找恶人王寻仇的一干俗家弟子立时轰动天下,在扬子江中飞鱼帮也被杀得元气丧尽,言经天家人生怕元兵随后再攻来,带着他只三四岁大的儿子也躲起来再不见足迹之后,一路行来,只是偶有些武林人物拦在路上去找麻烦,但全然不用俞文照三人出手,连丁七郎也只不过跟武当派弟子交手过两三次,其余来的人尽数被丁高天用马鞭勒断了颈子,丢到了一边。

铁树宫早放出了风声,若要找鬼愁谷十三恶人的麻烦,在恶人王来铁树宫的路上尽可去找,但恶人王到了铁树宫,若还有人要寻仇,那便是跟铁树宫作对了,俞文照只是在扬州过得剌激,一过了长江,路上便沉闷得紧了,武林各派本来对鬼愁谷便头痛得一个头两个大,自然再不敢在恶人王到了铁树宫后再去生事,生出铁树宫这个素来行迹诡异,手段狠毒的大对头。

铁树宫的鬼王奉命亲自到赣江岸边接船,向俞文照道:“俞谷主,在下失迎了。”

俞文照笑笑:“鬼王老兄都接出了这么远,若再算是失迎的话,那么你不如干脆把场子摆到居庸关去接我算了!”

鬼王身侧一个少年笑道:“俞谷主见笑了,现在连北京大名府都是元人的地盘,岂非是送上他门去请鞑子抓了?实不相瞒,小弟们还没那样大的胆子。”

鬼王引见道:“这位便是铁树宫宫主的长子。”

那少年接口道:“小弟许伯平,见过俞谷主。”

鬼王却转向了一直面无表情的屠还原:“屠师兄,这二十来年不见,你可瘦得多了。”

屠还原淡淡地道:“不敢当!”

鬼王向那铁树宫的少宫主道:“侄儿,快些见过屠师叔。”

许伯平向屠还原拜倒下去,道:“师侄见过屠师叔。”

屠还原闪开半步,还是淡淡地道:“不敢当!”

那少年微微一愕,那一拜脸是拜了下去,这才起身。

鬼王也拜了下去“师兄,小弟有礼。”

屠还原依然面无表情:“不敢当。”身子却巍然不动。

丁高天打了个哈哈:“哈哈!今天天上太阳真他妈的圆哪!”

丁七郎叹了口气:“圆又怎样?你还能当它是大饼一般啃下去不成?你先忍一忍,马上就开饭了。”

俞文照笑骂道:“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混蛋,刚一见人家的面便想要吃人家的东西,你就不会假客气些么?”

鬼王作了个揖:“俞谷主,还请到了本宫歇下再说罢!”

俞文照大笑:“有道理,有道理!请!”

铁树宫派来了几辆马车接人,那少年却从马上跳下来:“俞谷主,小弟坐你们的车可行么?”

俞文照怔了怔,随即笑道:“我们到你们家打秋风白吃白喝还管吃管住,你坐我车我又不少块肉,算来总是我不吃什么亏,请,请!”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小祖宗,那么老子出来跟这独眼龙一起赶车好了,不然这小子把车赶到河里去了,还不晓得自己是被淹死的。”

丁七郎边说边看屠还原的脸色,屠还原自从一过越境进了江西行省,便一直脸无表情,极少说话,此时屠还原还是不置可否,眼光也像是防上了一块盾牌,别人在他眼里休想看出他的想法半点,整个全然变得冷如远山,莫名地便觉出他身上有种压力总让自己觉得不自在。

俞文照叹了口气:“好罢,还是你想得周到。”

丁高天瞪了丁七郎一眼,却没有说话。

二丁见那前来迎接的众人居然掉转头向东北走去,怔了怔,丁七郎忍不住喃喃地道:“怎么走过头了?”

丁高天却伸手在丁七郎肋下捶了一拳,丁七郎刚一瞪眼,突地也会意过来,屠还原自然知道铁树宫的路,但他一直都故意不说,一任众人乱找,好在铁树宫的眼线老远便看到了恶人王的大旗,这才追赶上来。

果然车里屠还原冷冷地哼了一声。

丁七郎连忙干咳嗽了两声,却像是没听到屠还原的冷哼似地,大声地道:“不过这样更好,老子本来就觉着赶路有趣,这么快就到地头了,还有些不过瘾哪!”

丁高天叹了口气:“这一路又不是你这呆鸟在赶车,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很好,那么老子成全你就是了,回去的时候便由你还驾这马车就是,老子正好累得要趴下了。”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老子这不是出来跟你学了么,回去的时候正好用上。”

丁高天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车内那少年却叹了口气:“我要是你们就好了,长这么大,便是连踏出湖心半步我爹娘都不许,这次还是来接师叔他老人家,爹才破例让我出来的。”

有眼无珠笑了笑:“但我们老大在山西却见过令姊的。”

那少年笑道:“那是鬼王师叔要到山西去抓高氏兄弟给屠师叔报仇,大姐吵着要出去透透气,鬼王师叔这才让她出来的。”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这次接了你们帖子来比武的人有多少?”

那少年道:“到的人倒是不少,可是不知怎的,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看来讨厌,甚至还不如那个高千里看着顺眼。”那少年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道:“屠师叔,那些来的人,你老人家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屠还原淡淡地道:“不敢当。”

那少年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

俞文照却笑嘻嘻地道:“只可惜高千里那家伙命太坏了,虽说是天道有容,事在人为,但以高老一和高老两两个王八蛋的所作所为,那高千里一人独力,怎能救赎得过来?他这一世已是被他老子害得不能有好日子过了。”

有眼无珠也笑了:“我还以为老大到这里来,是还想要帮那高千里的呢!”

俞文照轻轻地一笑:“你以为老子是什么好人么?这世上的好人就算没有死光,也剩得不多了,华山派的弟子人倒不错。”

那少年许伯平一怔:“昨天华山派华大先生门下的一位薜师兄也到了,那人果然气概很好,对谁都极是和气,一点架子都没有。”

俞文照听得呆了呆:“姓薜的,那人是不是薜雁行?”

许伯平道:“正是,俞谷主认得他?”

俞文照忍不住笑了笑:“认得,自然认得的。那薜老大为了不要脸肯得罪鬼手鲁班门下所有的人,算来老子们还欠他一个人情。”

许伯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除他之外,还来了四川唐家的唐天灵唐大哥。”

俞文照吃了一惊:“唐门也有人到了?”

丁七郎忍不住道:“这倒好了,老子总想去接一接唐家的暗器,但一直总没能如愿,等这里比武完了之后,老子再找他试试。”

屠还原冷冷地道:“不准你找唐家人的麻烦,你老实些给我呆着!”

丁七郎怔了怔:“是。”

有眼无珠叹了口气:“丁七郎,唐家的人一向并不坏,你小子没事,就不要去招惹人家,知道么?”

丁七郎连忙道:“是是,孙儿胡说八道,孙儿保证不去惹事生非就是了。”

俞文照道:“我们人家请来作客的,不是给人家生事的,要打架,以后机会有的是,在这里,只要别人不来惹老子,你们谁都别动。”

四人齐声道:“是。”

许伯平却笑嘻嘻地道:“其实俞谷主大可不必跟那些武当俗家弟子客气,那些家伙在岛上对铁树宫不敢怎样,但是见了其他来比武的人,一个个就瞪得眼珠子牛样大,恨不得一口吃对方到肚子里一般。但一瞧他们的武功,便连在下的兄弟都未必比得上,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还好意思那么得意。”

俞文照忍住笑:“那些人自然得意了,别人纵是敢惹上他们,也惹不起他们的师门哪!”

许伯平笑了:“早就听说俞谷主武功了得,小弟倒要多多请教了。”

俞文照昂然地道:“那是自然,老子现在便是一块豆腐摆在面前,照样一掌打得它稀了还烂,连刀都不用就能下锅!有机会我自然可以指教你几手的。”

二丁在车外忍不住大笑。

俞文照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王八蛋他妈的捡到了狗头金么,这样欢喜?”

丁七郎连忙住嘴:“小祖宗,老子是看到丁高天那王八蛋笑的样子好笑,这才笑的。”

丁高天骂道:“妈的,呆鸟傻鸟,老子踩了你尾巴么?”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没有,老子根本就没有尾巴。”

丁高天叹了口气,道:“小祖宗,我老丁是想起了个笑话,这才笑的。”

丁七郎敲钉转脚:“呀,老子最爱听人说笑话了,你把那笑话说来听听,我们都消消闷,岂不是好?”

丁高天眼珠子转了转,摇头晃脑地嗯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道:“那个笑话是这个样子的,啊!就是这样,从前,有一个非常特别十分好笑的一个笑话,这个笑话他妈的把老丁我的肚子都笑痛了,这个笑话当真他妈的好笑,哈哈哈哈哈,当真他妈的好笑,完了。”

丁七郎再也想不到丁高天居然来这样一手,瞪大了眼:“这样完了?”

丁高天板着脸:“这样完了。”

丁七郎怔了半天,这才试探地道:“好像老子并没有听到你的那个笑话呀!”

丁高天叹了口气:“只能说明你小子真他妈的是个呆鸟傻鸟!”

丁七郎大声地道:“谁敢说老子傻?”

丁高天道:“这笑话是小祖宗讲给我听的,当时我听了便笑歪了嘴,你敢说小祖宗的笑话不好笑?不想混了你?”

丁七郎像是嘴里被人塞了狗屎一般皱着脸:“好——好笑,小祖宗讲的笑话自然好笑了,哈哈,好笑,哈哈!”

“你知道就好!”丁高天白了丁七郎一眼,“总算你小子笨得并不是要命了。”

丁七郎干笑了几声,忍不住骂道:“妈的,独眼龙,只怕小祖宗放的个屁,在你小子鼻子里闻来,那也是香的,捧在手里你少他妈说也要闻个三天三夜!”

丁高天失笑道:“这个老子倒没试过,你怎么晓得小祖宗的屁是香的,莫非你闻过!”

丁七郎居然认认真真正紧八百正而八经地道:“没有,老子这几天忙死了,实在没空,倒不像你小子这样,有事没事胡乱拍人家小祖宗的马屁。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还他妈的长不大,拿着肉麻当有趣!”

正嘟嘟囔地骂着,却见前面已是到了一片水边,一个铁树宫弟子拍马过来道:“俞谷主请下马车,现在已到了鄱阳湖边,需要坐船过去,谷主的马车也因为船小,不能上船,就由弟子们照管。”

二丁看着湖水中一条船已是缓缓行过来,愕然道:“铁树宫原来是在湖心岛上么?”

许伯平笑道:“正是。俞谷人,屠师叔,请罢!”

一三四“一点都不饿”

俞文照叹了口气:“这旗子,老子也是在过浙江的时候把它收起来过,为的是不想跟那那里的孙子歪缠,但等得要回去之后去瞧瞧那个杨琏真珈,倒底是个什么鸟,想不到这时候又要收起来了,这样也好,收起来罢。”

丁高天应声跃起三丈来高,再向上一窜,便能够着布旗了,双腿盘在杆上,解开绳索,把大旗折好了放在怀中,滑下来,再把那大木旗杆也解了下来,笑了笑:“小祖宗,可惜举旗那活剥人皮的老家伙被天龙门的那混蛋杀了,不然这一路,可有得好玩了。”

丁七郎贼兮兮地笑道:“你小子不是也长了两条膀子,回去的时候老子赶车,你小子举旗,正好借机练练你的轻功!”

丁高天瞪起了眼,却又笑了:“这法子倒也不错,老子一路跑回鬼愁谷,这腿上功夫一定能练得出来的,老子就算以后背了你老婆跑,你小子也只能干瞪着眼睛!”

丁七郎大笑:“老子先就把自己老婆杀了,你爱背不背,随你便了!”

众人又上了船,船向湖中荡去。

湖上朦朦地下着雨,俞文照看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景色,看得我实在都想要多住些时候了,可是一向穷忙得很,总也没法停下。”

有眼无珠也叹息道:“这只怕还是老大遗传了俞大侠的劳碌命了,不然的话,俞大侠一世奔波,你同他相处的时候并不多,怎的也要如此忙碌?”

俞文照苦笑:“别人的老爹留给儿子的不是金子便是银子,我老爹留给我的是什么?他还是我老爹么?”

屠还原道:“他是。其实你也应该以他为荣的,这世上像他那样的汉子,真的并不太多。”

俞文照突然冷冷地道:“他是大侠,老子却是大恶人!”

丁七郎突地道:“小祖宗你说得不错,这世上好人都他妈的命不长,只有坏蛋才死不了,真真的是祸害延千年!老子们没必要故意做好人,只凭自己喜好便足够了,顾忌别人想法的人,都是草包,他不知道那样会他妈的有多累!”

那鬼王实在想不到这个看来粗鲁无文的独臂大汉居然也能说出这样沧桑萧索看透世情的话来,不觉一怔。

俞文照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

鬼王岔开话道:“师兄,宫主师兄一听说你要回来,可真是高兴得很。”

屠还原转眼看着远处的水面,面上全无表情,淡淡地道:“不敢当。”

屠还原自从见了鬼王之后,跟他们说了十二个字,一直都是不敢当这一句话,这时侯鬼王也只得叹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却问俞文照道:“不知俞谷主的令尊是哪一位?”

俞文照微微地一皱眉,随即便笑了:“我老爹么?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那天跟那个人在打架的时候一脚就把那个人踢趴下了,那个人被人踢得半天都起起来,我老爹那脚上的功夫,当真便是一块豆腐都能踢得稀烂,这可实在了不起得很了,只是可惜他也生了疮害了病先是拉肚子然后羊癫风,接着风湿发作,肚子就痛了起来,然后就吃药,而且吃药的时候他觉得药太苦,就死都不肯再吃,于是到得最后,终于因为他死都不肯吃药,死了。”

那少年虽然未经世事,却极是聪明,知道自己碰到了这少年恶人王的心病,也不再问,只是叹息了一声:“那实在可惜得很。”

船上一时无人说话,丁高天故意转过头去数水上的野鸭水鸟,屠还原看了他一眼,却终于没有出声。

过了大半个时辰,许伯平指了远岸道:“快到本宫了。”

丁高天转眼看去,原来那岸边已是等候了不少的人,岛上影影绰绰地,被周围的树林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上面的情形,远远地岸上一人问道:“船上可是鬼王和少宫主接了鬼愁谷主到了么?”

许伯平大声应道:“正是!”

立时岸上便响起了鞭炮声。

丁七郎笑道:“铁树宫这样大场面来接我们,老子可有些不敢当。”

丁高天冷冷地道:“你这呆鸟,咱们的老祖宗和小祖宗是什么样的身份?你见当今武林各大派的掌门,有谁能跟我们小祖宗和老祖宗们相比?那些家伙论起功夫来,只怕连你我都比不上,铁树宫这样迎接,正显出了咱们小祖宗和两们老祖宗的身份气派来!”

丁七郎叹了口气:“他妈的,你小子简直天生来就是跟老子抬杠的,老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后悔过什么事,现在却有些后悔当年怎的跟在方家停他们后面帮你那一把了。”

丁高天忍不住笑了笑:“那是你这傻鸟活该,谁叫你没事干了自找苦头来吃的?”

丁七郎冷笑:“老子总要想个法儿弄死了你才好,不然早晚要被你这王八蛋气死!”

丁高天道:“那就看谁先找到机会了。”

鬼王打断两人歪缠,道:“俞谷主,屠师兄,宫主在前面码头上亲自相候。”

屠还原还是淡淡地道:“不敢当!”

俞文照笑了笑,道:“还好我没搬到你们隔壁住下,要不然每天上门,你们只怕买鞭炮便要买得穷了,更何况还要请我白吃白喝?”

那鬼王大笑:“不错,在下等也确是运气好在谷主没作本宫的邻居。”

说话间,那船已是到了岸边,水手搭好了跳板,鬼王伸手相请,众人都下了船到了岸上,前来相接的人除了铁树宫本宫弟子之外,其他武林各派前来比武的少年也来得不少,都要瞧瞧这个近一年来搅得江湖上风云变色的恶人王到底长得什么样,但其间真正事不关己只是来闲看的人却并不多,因为武林各大派弟子遍布天下,不但鬼愁谷十三恶人重创了少林寺,而武当派也显然是鬼愁谷必定要对付的,其他各帮处派,许多也多而不少地出力参与了当年鬼愁谷一役,也想要看清了鬼愁谷大恶人的面目,日后好作应对之策,因为铁树宫已经保证过了,在铁树宫只是比武,鬼愁谷既不会向各派寻仇,各派弟子也不能找恶人王的麻烦,否则便是跟铁树宫作对。各人既然全无凶险,便都来看了。

那鬼王引见道:“俞谷主,这位便是铁树宫本宫的宫主许少阳,宫主,这位是鬼愁谷的俞谷主。”

鬼铁树宫宫主却是一个五十来岁面目清秀的中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俞谷主真叫许某人久仰得很了。”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客气,客气。”

那宫主转向屠还原,深深一揖:“二师兄,小弟想得你好苦。”

屠还原还是那淡淡地三个字,侧身避礼:“不敢当。”

鬼王又道:“这位便是鬼愁谷有眼无珠,这位是鬼愁谷的丁七郎,这位是丁高天。”

正在引见,突然一个人猛冲了过来,怔怔地看着丁高天:“你、你、你是夏师兄?”

丁高天也呆住了:“你莫非是杨同文杨师弟?”

那人连连点头:“师兄,小弟正是同文,这二十来年一直没你的消息,若非你的面目并不曾大变,小弟也不敢贸然相认!”

许伯平怔了怔:“丁高天丁爷原来是点苍派的?”

丁七郎点点头,丁高天却看着那须眉皆白的杨同文:“我可不敢认你了,怎的你头发胡子全白了?”

杨同文叹了口气,却道:“大师兄,你可找到风鸣雨了么?”

丁高天怔了怔,道:“这话说来很长,你我兄弟等得安置下来了再慢慢细说。”

杨同文道:“你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消息回山,师嫂她去年已是过世了。”

丁高天面色惨变,顿时泥塑木雕一般地呆住了。

杨同文又道:“这一次铁树宫广发请帖,点苍派也有一张,想想夏劲已是年纪不小了,便带了他出来,劲儿,你怎的见了爹爹还不来磕头?”

一个少年迟迟疑疑地走了过来,把丁高天看了又看,终于叫了声:“爹!”

丁高天回过神来,伸手抚了抚夏劲的头顶:“劲儿长得这么大了!你娘她怎的走得这么急?”

夏劲红着眼,忍住泪道:“娘还是想念爹爹得太很了。”

杨同文突地又怔怔地道:“大师兄,你怎的又是丁高天了?”

丁高天正要说话,有眼无珠道:“丁高天,你就去跟你的师弟和儿子说话罢,这里你不用管。”

丁高天伸手擦了擦眼眶,拉着那夏劲道:“劲儿,见过有眼无珠祖爷爷和屠还原祖爷爷。”

夏劲果然走过去给两人跪倒,俞文照却一把把他扯了起来,看了又看:“你不必客气,你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你爹了,还是你们去说说话,我们么,稍后再慢慢地相见也不迟。”

夏劲听得鬼王说起这少年便是鬼愁谷恶人王,实在想不到自己拜倒下去,竟被他轻轻地随手就拉了起来,只得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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