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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天书院 > 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 第231章 瘗玉埋香
 
顶着唐穗岁复杂的目光, 池月走上了见春台,见春台是一栋木质的高楼,春分宴时, 按着官员品阶,座位从高往低, 从上往下, 闵昀之作为楚国的丞相, 他们一家的座位, 自然在见春台第一层,如今春分宴结束,见春台里的大臣及其家眷都散去,只有宫人在收拾残羹剩菜, 给这场宴会收尾。

池月慢慢地往上走,她看到每一层的扶手角落里都摆放着铜制大瓶,瓶里插着高低不一的桃花枝,桃花的香气在高台里弥漫,灯笼的照耀下,鲜妍的桃花花瓣微微耷拉, 显出一种萎败的颓靡来。

她唇边的笑不由自主地深了些。

———楚国的春分宴,绝少不了桃花。

越往上走人越少,到了第六层,已经见不到一个宫人了, 但池月知道,楚尧就在顶层等她。

风里的桃花香越来越浓郁, 池月从角落的铜瓶里抽了一只, 斜抱在怀中。她走到最顶层, 木质围栏的边缘,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盯着她。

———是楚尧。

他的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五官已经有了俊逸的风采,也有了为君者的气度,只是那双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无边的怒色,像是暴雨欲来前的乌云与雷霆。

池月抬眼与他对视,不卑不亢:“见过楚王。”

楚尧向前几步,他的手按在腰侧,那里有一把归鞘的剑:“你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楚尧已经遣散了顶层以及下一层值守着的宫人与侍卫,盖因那纸条上所述的内容牵涉的秘辛,实在是太让人心头发冷。

“陛下的胆子真的很大。”池月上前一步,夜风吹动她的衣摆,桃花香夹杂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在高台中弥漫,池月在心中默默地记着时,脸上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陛下就不怕我心怀不轨?”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楚尧眨了眨眼睛,压下从春分宴开始时便有些暴虐的情绪,“愚弄我的下场,你应该不想知道。”

大臣及其家眷到迎春殿里时,守卫检查得稍微松懈些,但想要入见春台,一层会有专人带各位大臣及家眷去整理仪容———即解器入台,不得携带伤人之物。

楚尧从小便习武艺,即使比不得那些见过血的将军,却也不是只好看的花架子,对付一个毫无功夫在身的弱女子,他丝毫无惧。

池月看出了他的底气,也看出了他的防备,她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了围栏上,那只有些打蔫的桃花从她的手臂伸展到肩头,散发出肆无忌惮的香气。

“陛下有怀疑过身边的人吗?”她慢慢地拖长了音调,声音中有种漫不经心的蛊惑意味,“———怀疑是身边的人害死了先帝。”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仿佛是将暗示变成了明示,带着某种不祥的指向。

“秋微姑娘———”楚尧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愈发显得深沉压抑,“这里可不是萧国。”

闵昀之身份举足轻重,他收池月为义女,自然将她的情况都调查得透彻,同时也毫无保留地告知了楚尧,楚尧知晓池月的真实身份———被焚成残骸的朱颜楼里逃出来的花魁秋微。

“闵丞相待你如亲女,闵逾明视你为亲姐,皆对你赤诚而不加掩饰。”楚尧说,“你这样辜负他们的心意,可是铁石做的心肠?”

“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楚尧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他在努力和那股越来越暴虐的情绪做抗争,“你这一次大逆不道,我不和你计较,全当没发生过。但再有下一次,纵使他们伤心,我也要让你人头落地,绝不轻饶。”

“以父皇的死因来挑拨离间的手段,我这些年里见了不知道多少次。”楚尧的嘴从来都是很的,只在亲近的人身旁收敛,“你这一招可真是恶心又下作。”

被骂恶心又下作的池月,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动一下,她从小到大,听到的比这骂得更难听的多了去了,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有搭在臂弯间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桃枝的花瓣。

“陛下的嘴可啊”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竟然还带着笑,“我可不是借先帝的死因来挑拨离间。”

她将被风吹散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先帝逝世后的第二年,便再也没有勤政殿女史这个官职了吧?国师应该不会告诉您原因,难道陛下就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历来楚国的勤政殿都设有女史的官职,唯有楚尧继位时,这个官职被从官位体系里彻底抹去。

“国师不告诉我,自有他的考量。”

楚尧冷笑一声,顶层放的桃花枝太多,馥郁而浓烈的香气包裹着他,让他渐渐处于失控的边缘,他按在腰侧剑柄上的手因为用力紧握而爆出青筋,苦苦忍耐下,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对,很有可能是遭了算计。

“如果你还是要说这种恶心又挑拨的废话———”楚尧的目光盯着她,剑已经被他抽出,横在池月颈边,带出一缕极淡的血色,“滚下去!”

“我为什么要滚下去?我可是来告诉陛下真相的。”池月没有管那横在颈边的森冷剑锋,她似乎是感觉不到流血,也感觉不到痛,只是抱着那枝桃花更进一步,红唇微启,“国师心口向右三指的位置,有道一寸长的伤口,那是先帝在死前亲手捅的———”

她话里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陛下不可能没见过那道伤口,只要让一个精通武器的人来看看———”

“就知道那样的伤势———那样的角度———”她轻轻地笑着,血顺着她的脖颈落下,染红身上霜雪色的白裙,“只有面对面隔得极近,并且捅刀的人半躺着的时候,才能做得出———唔!”

血光四溅,池月未说完的话被刺入肩中的那一剑阻绝,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随后又笑起来,她能看到那柄拔出的剑在颤抖———楚尧身上那没有彻底祛除的性,终于在多番夹击之下彻底爆发!

那少年模样的帝王终于失去了冷静,他的眼瞳中泛起一种可怖的赤色,神色也逐渐染上暴虐,理智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他迫切地、想要阻止接下来的话:“闭嘴!”

记忆在脑海中翻腾着,楚尧心里很清楚,扶岚哥哥身上那道突兀又凶险的伤疤,他确实见过。扶岚哥哥武艺高强又小心谨慎,按理来说,绝不会被人伤到那么重要的要害,他曾经也问过原因,却只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这是我犯错的证据。”

可他追问是什么错的时候,却只得到一片沉默。

“陛下还在自欺欺人吗?”

鲜血没能阻止接下来的答案,于是楚尧充斥着嗡鸣声的脑海里,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是扶岚、是国师亲手杀了先帝啊!”

不是的怎么可能呢

理智在渐渐模糊,判断力也在逐渐失效———

为什么取消勤政殿女史的官职?

为什么会有那道突兀的伤口?

为什么会一夜白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那一晚讳莫如深?

为什么

为什么———

“陛下!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就是让一个杀父仇人占据高位那么多年!你就是让先帝死不瞑目!”

“你骗人!你骗人———”

戾气终于全面爆发,最后一丝清明也在越来越狂躁的情绪中彻底失去,楚尧垂在身侧,一直颤抖着的剑疯狂地向前刺去!

池月看着那冲她来的剑,心里无比的平静和畅快,她仇恨地将一切都映到自己眼睛里。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楚国国师不是最在乎他的小皇帝吗?

她就让他众叛亲离!

他在意的、他所爱的、他豁出性命都要守护着的一切,就从这里开始慢慢崩毁吧!

剑擦过她的腰侧,划出一大片淋漓的血迹,池月忍着剧痛从那已经明显不清醒的小皇帝剑下逃出,她目标明确地推倒了顶层上半人高的灯台,灯油泼在木质的地面上,火光随着地面延展,卷上轻纱帷幔,燃起熊熊火光———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因为身后夺命的剑已经跟来,她避无可避。

“噗嗤———”

是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

池月倒在一旁的地面上,在最后一刻,她被人推开了,有人替她受了这夺命的一剑。

那个倒地的身影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今早才夸过她好看,熟悉到和朋友去玩还惦念着她会不会被欺负。

“姐姐快跑”那个倒地的少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能吐出一口鲜血,他想要将池月拉到他的身后,却只能是徒劳,“快跑”

而这时,第三剑已经来了。

池月不假思索地挡在他面前,第三剑再次刺中了她肩上的伤口,将那伤撕裂得更恐怖。

她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却咬牙爬起来,将意识明显已经不清醒的小皇帝往旁边引。

谁让这个傻孩子跟来的她都已经准备放他一马了她又又不是他的亲姐姐!

火势连绵烧起来的时候,其他层的宫人终于发现了不对,急促的脚步声在木质的楼梯上回响,像密集的鼓点,而此时的池月,已经被逼到了最角落的栏杆边缘,血染红了她的衣裙,看起来像一袭红色的嫁衣。

楚尧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神采,他抬剑贯穿了池月的心口,池月拼尽全力抓住心口的剑,向身后引导着楚尧用剑砍出的断裂缺口处倒去!

她改变主意了,与其让楚尧怀疑,让他渐渐与国师决裂,还不如她带着楚尧去死,让扶岚从此痛不欲生!

楚尧抓着刺在她心口的剑,被她带着向危险的边缘倾倒而去,就在这时,顶层的入口,没拦住闵逾明的唐穗岁气喘吁吁地赶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她肝胆欲裂,她近乎凄厉地喊———

“阿尧!松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乎已经没有意识的楚尧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条件反射似的松了手。

池月从围栏的缺口处坠落,她的心口插着一柄剑,风拂动着她的发,火光倒映在她眼里,她像一只赤色的、从天际坠落的蝴蝶,终于走到了此生的尽头。

耳边的风声呼啸,最后的意识里,她好像听到了过去的声音,年轻的、带着笑———

[庭晚初辨色,林秋微有声。]

[就叫———]

[秋微。]

“砰———”

棋子落在棋盘上,带来一声脆响。

祝凌看着自己被吃掉的、最后一个[車],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春分,不知道为什么,乐珩的兴致格外高,大晚上地拉着她下棋。因为是下着玩的,祝凌也就没开技能,和乐珩一起下了好几局,输赢参半。

“最后一局了,下完你得休息了。”祝凌挪了一下[马],“身体不是这么糟蹋的。”

“好。”她动完后,乐珩也跟着接了一步,“你刚刚要是不感情用事,便不会丢掉[車]。”

祝凌开玩笑似的抱怨:“人怎么可能永远理智啊。”

人一直都在被情绪牵动,亲情、友情、爱情、恩情正因为情的交织,才组成了人。

“说得也是。”两人又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手,烛火映出乐珩稳操胜券的浅笑,“所以这次,是你输了。”

他执起棋子,落于交错的棋盘中,声音一如既往,平静而笃定: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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